唐艾吃了几口，笑嘻嘻的放下筷子，道：“婆婆方才用手绢子擦了盘子边儿流出来的汤汁，顺便在抹了药。饭菜碗筷都没什么，我只小心不碰着盘子边儿就没事了。”
公孙婆子嗔道：“现在才想到么，真心毒你，你早不知道死几回了。”
唐艾心道；就婆婆下的那些毒药，顶多让人拉拉肚子、起些红疹，哪里就毒的死人。
嘴上却笑道：“那婆婆就亏了，把费心思教出来的徒弟毒死了，谁替您传衣钵，谁替您养老送终？”
公孙婆子道；“阿弥陀佛，你早离开了省的人气我，笨成这个样子怎么承我的衣钵，谁还指望你养老送终。”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吃饭。
这阵子公孙婆子教导唐艾处事小心，每每给唐艾下毒，事到临头却不忍心看唐艾中招，必出言警示。唐艾知道公孙婆子不忍心真的伤她，有恃无恐也不当回事，公孙婆子责怪几次也就放开了。
唐艾和公孙婆子处的时候久了，就知道公孙婆子虽然教导严苛，嘴上厉害些，心却最善。安乐堂说起来是宫人们养病的地方，却无医无药，那些宫人们身子壮的能捱过去，那些身子本来就不好的却难活了。公孙婆子白日里装疯扮傻，到安乐堂看一回，给她们些药丸。有些吃了，不久就好些；有些嫌弃公孙婆子疯癫，转手扔了，公孙婆子也不恼。
“都是命，”公孙婆子告诉唐艾；“我命里注定要做医婆，解人病苦就是我的命，若见死不救就是作孽。那些宫人生了病住在安乐堂也是命，我遇见她们就是命中注定。她们若吃了药好了，是她们的福气，也用不着谢我。若不吃药，坏了身子，也怨不得别人。大丫头，婆婆告诉你吧，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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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婆子待唐艾却是极好，唐艾当时雪地里躺了一夜，落下病根，每月都要折腾一回，疼得倒抽气，哭着躺在床上打滚。公孙婆子一连几天煎药照顾，恨不能替她受了，从来不出一句怨言。唐艾心中感激，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依赖着。
晚间时分，唐艾端了热水给公孙婆子洗脚，看公孙婆子有些心不在焉，遂问起来。
公孙婆子若有所思，道：“三月里，往坤宁宫和德仪殿都送过一回，这坤宁宫还没动静，德仪殿又要了，还要的多呢，她都给谁了？”
唐艾道：“谁肯讨好她，她就给谁了呗。”
公孙婆子摇头道：“那么些呢，不是一两个人用的完的。”
唐艾道：“兴许她涂身子了。”
公孙婆子脸色变了变，道：“那真是作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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