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说:“太祖高皇帝当初以胡惟庸案、蓝玉逆案为由,屡兴大狱,广为株连,不外是应了那句古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今日这等情形,可到了烹狗藏弓之时么?”

严世蕃觉得自己怎么也跟不上父亲的思路,委屈地叫了一声“爹……”,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还不明白么?竟连如此简单明了之局都看不破,亏你平日还自负识人知大势,老夫羞也羞死了!”严嵩冷笑着说:“几个闲散勋贵加一个翰林院里待了一辈子的迂腐书生,不是你爹小觑他们,你倒是说说他们在朝堂之上有何班底?还需要你和陈洪去彻查什么?翰林院的清流先不去说他,各部院司寺衙门的职官司员有几个是薛林义、陈以勤那帮逆贼的铁杆心腹?”

严世蕃不服气地说:“爹不是对儿子说过薛林义等人的布置么?他们要各自带着家兵去抓那六部九卿,跟着出去的便是附逆之人,这些人背后更牵着一大串的知交好友、门生故吏,皇上只为推行新政,也要趁这个机会兴大狱来斩草除根……”

“附逆之人自然凌迟难诛,斩草除根却不是在此时!”严嵩打断了儿子的话:“皇上厉行新政,已然将全天下的宗室勋贵、官绅士子都得罪了,若是不思安抚,反而借逆案兴大狱,新政还要不要推行?再者说了,如今城外鞑靼几十万大军虎视眈眈,若是骤兴大狱,我大明立时就乱了,亡国有日也未为不可,莫非你道皇上连此节都看不出来么?”

严世蕃终于明白了一点,说:“爹的意思是皇上要陈洪和儿子彻查到底的口谕不过是一时气愤,终归还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严嵩叹了口气说:“唉!若是气愤倒也罢了,为父担心皇上还是不放心我父子二人,便要用这个法子来试探我们啊!”

“试探我们?”严世蕃老老实实地说:“儿子不明白皇上要试探我们什么。”

“试探我父子二人是不是奸佞小人!”

严嵩的话让严世蕃大吃一惊,嗫嚅着说:“爹……爹言重了吧?薛林义那狗贼虽指证爹是同党,却被陈以勤那老不死的矢口否认,皇上也是亲耳听见了的……”

“皇上听见陈以勤说你爹不是他的同党,却也听见他说你爹是奸佞小人!”严嵩说:“为父对你说过,当今圣上最是雄猜多疑,行事不可以常人常理度之。陈以勤那个书呆子詈骂君父、谋划夺门之变,皇上也能法外施恩,许他们自尽,你道他是那种昏聩可欺之君么?”

“那……儿子该如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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