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诏狱的门,严世蕃长长地吐出了胸中那股浑浊之气,尽情地挥动双手,象是要把身上霉运都赶走。

刚进诏狱之时,陈洪那个狗阉奴将他关在一间黑屋子里,还专门调来几个提刑司的太监代替镇抚司的锦衣卫看守,日日对他拳打脚踢,还戏谑着说这是自古至今牢里的规矩,评话中多有提过,叫什么“杀威棒”。偏生这些狗奴才是行刑的好手,全身无一处不痛得要命,却看不到一处伤痕,连前来探视他的黄锦都被骗过了,让他苦不堪言却又无处申冤。

好在只过了三日,吕芳就来看他了,提刑司的那点把戏自然瞒不过执掌厂卫十几年的吕芳,抽了那几个狗奴才一顿鞭子,都赶回到了宫里。吕芳的余威还在,陈洪尽管气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却也不敢多嘴。接着他就住进了诏狱后面的小院子里,不但再无人打骂,还好酒好菜招呼着,若不是夜里没有美娇娃侍寝,这样的日子倒跟往常没有太大分别。

际遇为何有此天壤之别,严世蕃自然心知肚明,庆幸之余,也不禁为自己白苍苍的老父捏了一把汗:虏贼都是些个不读诗书,不尊礼教的蛮夷,他们会否难为父亲?酋俺答能否被父亲说动,接受先退兵再议封赏的条件?这是他与父亲商议许久定下的方略,当其他大臣,甚至皇上都还在考虑哪些条件能接受,哪些条件断然不能接受的时候,只有这样,才能显出父亲那卓尔不群的才干,在皇上面前大大地露一手!

果然,不到十日,皇上便派吕公公来传口谕,将自己赦免出狱。即便不看吕公公那醇醇的笑容,他能亲自来诏狱传旨,这本身就说明父亲的差使办得十分漂亮,皇上龙颜大悦。

还是爹当日说得对,大明朝的内阁,总有一日是我们严家的!

“严大人。”

吕芳的声音打断了严世蕃意气风的遐想,他赶紧躬身长揖在地:“吕公公折杀东楼了。东楼一向视吕公公为父叔,若吕公公不以东楼粗鄙,还请直呼东楼之名。”

吕芳不置可否地一笑,伸手将他搀扶起来:“严大人抬爱,咱家心领了。”

严世蕃固执地说:“吕公公此说便是不认东楼这个子侄了。”说着,两腿一弯,竟要当街给他跪下。

吕芳赶紧在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吃力地将严世蕃托起,连声说:“严大人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吕芳确实为之感动了,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家法,内侍无论品秩高低,均不得接受士人大礼参拜,有功名的秀才尚且不需如此,更何况严世蕃是朝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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