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的书房中,夏言一边悠闲地呷着茶,一边问道:“这么说,严分宜的那两条奏议,你子实兄都同意了?”

“人家严分宜是辅,自己不想要权,我这个次辅还能怎么说?”李春芳没好气地说:“要知道,肃卿此举可不单是把严分宜那个老贼放在火上烤,更是把我们内阁辅弼之臣都放在火上烤啊!”

听出李春芳话语之中有按抑不住的抱怨,夏言笑道:“子实兄,你也莫要再怪肃卿将你内阁诸臣置于众矢之的,他虽待罪官场时日尚浅,却也深知宦海沉浮仕途艰难,之所以支持那个海瑞上疏朝廷,提出抑制内宦加重内阁事权之议,全是出于一片公心。”

“我自是知道肃卿出于一片公心,只是年轻人做事终归考虑不周,竟让严分宜那个老贼拣了偌大一个便宜。再者说来,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先来打个招呼,让你我如此措手不及,却不该是门生应有的尊师之道啊!”

夏言当年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京城各部院司寺,如今虽赋闲在家,朝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自然也知道海瑞上呈奏疏事前征求过高拱的意见,因而对高拱未曾先来请示自己也略有不满,但他自有宰辅的气度,不会与自己的得意门生计较太多,便说:“肃卿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老朽身份已不同往日,此事非同小可,心里有话不说是为不忠,说多了却要讨人嫌,更会给人以妄言干政的口实;而你亦因莱州之事受到牵连,事先不知道也比知道的好,你切莫误解了肃卿的一番好意。”

夏言一向偏袒高拱,李春芳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想起白天内阁里生的事,仍是心意难平,又愤愤然说道:“可笑严分宜那个老贼矫情虚伪,还要三辞三让,更玩出个封驳的把戏。他是那种以正道事君、敢言直谏之人吗?真真可笑之至!”

夏言微微一笑:“身为阁揆,若不做足这个戏份,岂不招致朝野上下恋栈贪权之非议,更遭皇上猜忌有夺权自用之心?严分宜此举可谓深悟阁揆处身之道啊!”

李春芳今日专程前来拜谒夏言,是想求夏言指点应对之策,不愿意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多费口舌,便直截了当地问:“听你公谨兄言下之意,也是赞同肃卿之议了?”

夏言仍不正面回答,问道:“我大明立国近两百年,权阉巨宦出了不少,如英宗正统年间的王振、天顺年间的曹吉祥,宪宗成化年间的汪直,武宗正德年间的刘瑾等人,依子实兄之见,这些人可恨否?”

李春芳毫不犹豫地说:“那等权阉巨宦祸国乱政,其滔天大罪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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