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看出了严嵩心中的疑惑,吕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严阁老,咱家今天把你请到这里说话,是要祝贺严大人荣膺应天巡抚。严大人本就是天子近臣,皇上一向十分器重他,今次出任封疆大吏,又放在应天这么重要的地方,只要别象那个刘清渠一样捅什么漏子,日后还怕不能调回京城协助你打理政务?我大明朝设立内阁近一百七十年,还从未有过父子同为阁臣的先例。要破这个天荒,大概就指望你们严家了。”

有了刚才吕芳那样明刺暗讽,严嵩不敢再在这位什么都明白的“大明内相”面前装假,自谦什么“圣意未决,不敢妄断犬子有此恩遇殊荣”之类的话,忙拱手谢曰:“犬子世蕃有此大幸,既是仰赖皇上眷顾栽培,更多亏了吕公公平日里的关照提携……”

严嵩这么说,倒不是故意拣好听的说来讨好吕芳。大明官场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是自成体系、不与外朝各衙门沾边的镇抚司也不是铁板一块。严氏父子早就听说镇抚司反贪局在暗中搜查严世蕃索贿受贿的证据,也提前做了两手应对准备:一是不敢再象以前那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二是拿出大量银钱,从司礼监掌印陈洪到镇抚司职官司员上下打点,广结善缘,更少不了眼前这位暗操宫中权柄的吕公公。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对于他父子二人,朱厚熜早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密谕,吕芳便指令宫里和镇抚司的人见礼就收,既多了严氏父子结交内宦的罪证,又可以贴补宫中用度,手段虽说有些卑劣,却恰恰是皇上这些年来“只问是否苟利家邦,不问手段是否合理合法”的一贯作风。

吕芳嘴角的笑容越地耐人寻味了:“严阁老这话,咱家也受不起。咱家方才说了,你严阁老是皇上选中的辅,严大人是皇上选中的秘书,纵然有大醇小疵,只要你们诚心忠于皇上、替皇上办差,能关照的,咱家一定会关照,也不让旁人给你们找茬生事,却说不上什么提携不提携的。”

听出吕芳的话语之中已经有掩饰不住的威胁之意,严嵩心里不禁一惊。但是,吕芳既然没有点破,他也不敢直认自家父子二人有什么“小疵”。不过,他一直认为,若不是吕公公压着,任由镇抚司反贪局把严世蕃索贿受贿之情状奏明圣上,以皇上之治吏严苛,别说是升兼封疆大吏,只怕打入诏狱甚或身送东市、抄家灭族也不无可能,便以为吕芳这位天杀的阉奴是想趁机敲诈自己一把,索取替他们父子二人掩饰罪责的报酬。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既是应有的礼数,更是官场司空见惯之事,严嵩便顺着吕芳的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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