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沉沉的,乌云翻腾着,徘徊于小巷上空。雨沥淋地下个不停,腐朽的气息混着潮湿的空气中,游荡。

“叮!叮!!叮!!!”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空中蔓延,穿过黑暗,窜向小巷。火红的高跟鞋停下,红艳的旗袍包裹着修长的腿,完美的身材一如那张精致的脸蛋。女人性感的唇瓣紧抿。水从她的脸上划过,她冷冷的盯着小巷,一动不动,火红的影子如黑夜里燃烧的火焰。

“嘎——”小巷中有人开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走出,挺胸,轻蔑地挥手:“算了,就当是施舍吧。”

门内,女童双手交叉下垂,微笑着,齐腰的长发如一匹漆黑的布,安静的附在她背后。她鞠躬:“谢谢您的光临,您慢走。”

妇人自语着:“什么爱情买卖,胡说八道的吧。”她与红衣女人擦肩,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雨安静的飘落,小巷中死一般沉寂,偶尔有老鼠钻出,迅速的钻进另一个角落。

“你回来了,莲。”女童笑着,看着走近的女人。

莲盯着女童,突然出手,掐住她的脖子,说:“那个女孩死了。”

女童凝视莲,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我知道。”

“是你害死的。”莲手指紧收。

女童面不改色,说:“不,是你,你没有救她。”

莲愤然甩手,将女童甩出一丈多远,女童身子如被扔出的布娃娃,重重的摔在墙上。

女童爬起来,依然笑着,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变成祖母绿,散着的淡淡的光芒。

“妖瞳,你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温度。”莲指着她骂。

妖瞳笑得更开心了,说:“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几十年了,我是妖孽,可是,你和我一样。”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莲盯着她,任性的扭头,走进屋内。

妖瞳望望天空,一团燃烧着的冥火悠悠落下,伸手,接住,冥火在她手心慢慢熄灭,凝固成一颗米粒大小的晶体。她说:“走吧。”灯光中一团影子从地面滑过,钻进黑暗处。

妖瞳进屋,关门,小巷中唯一的灯光也熄灭了。

夜静静的,黑暗慢慢的渗透。

妖瞳上楼,走进卧室,关门,来到向北的墙前,穿墙而过,一瞬间,所有场景变换,广阔的平原上,是望不见边的彼岸花,火红开放,衰落,飘落在风中。

妖瞳松开手掌,捏起晶体,松手,晶体掉下,接触地面,地面荡起一层层波光漪涟,慢慢的,晶体钻入土中,光芒中,钻出火红的花朵,怒放着。

“你属于这片安静的土地。”妖瞳转身,消失在花海中。

客厅里,所有的灯静默着,黑暗的影子偷偷的蔓延,侵占各个角落。

莲跌坐在沙发上,伸手拍拍额头,刘眉紧锁,慢慢的闭眼。

云儿,快跑!!

爹!!

想要活下去吗?做我的仆人吧。

“吓!!”莲跃起,额头是汗,四周静悄悄的,扭头望向楼上,低头。

妖瞳,你给了我生命,抽走了我所有的感情,我,和木偶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在你的引导下,不停的模仿,不停的挣扎,什么时候,可以摆脱你呢?!

她,是没有感情的仆人,属于妖瞳。

“咚!咚!!咚咚咚!!”有人敲门。

莲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外,女孩惶恐地看看莲,低头,十指不停绞着衣角,涨红了脸:“请……请问,这里是S*L店吗?我……我……”

莲盯着她,不语。

“啊?”女孩疑惑地抬头,停顿片刻,小脸变得更红,问:“不是吗?对不起!!对不起!!我找错了。”女孩一个劲鞠躬,转身狂奔。

“这里是S*L店”瞳出现在小巷中,拦住女孩的去路,伸手,牵起她的手,说,“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爱情,梦一样的神奇,却真实存在。”

女孩呆呆的看着眼前不知从哪走出来的女孩:她,是S*L编梦者?!

妖瞳牵女孩进客厅,刹那,所有的灯点燃。女孩呆呆的看着华丽的客厅。

妖瞳笑,说:“莲,客人来了。”

莲转身走进屋内。

女孩坐下,问:“你们……真的是编梦者?”

“可以这么说,准确来说,是爱情写手。”妖瞳做下,眯眼看女孩,问:“你叫什么?”

女孩忙说:“我叫李纤。”

“今年多大?”

“十六。”

“家里有什么人?”

“爸爸,妈妈,弟弟,我。”

“爷爷奶奶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有养宠物吗?”

“养过一只狗,后来死了。”

“有……”

“……”

李纤老实地回答妖瞳的问题,心里嘀咕着: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呢。抬头偷偷的看了眼妖瞳,妖瞳冲她露齿一笑,李纤的脸迅速通红,像被发现了秘密一样。

莲端来一杯茶,放在李纤面前,茶香氤氲缭绕。

“请用茶。”莲说。

李纤端起茶,抿了一小口,身子突然怔住。

“怎么,不合胃口吗?”妖瞳眯眼笑问。

李纤忙摇头:“不,不,这茶非常棒,真的。”李纤脸上写满失落,放下茶,眼里满是悲伤。

妖瞳说:“它叫‘初恋’,和人们的记忆一样,有初恋的甜蜜苦涩,明知道会很痛苦,可是人喝过后还是想要喝第二口,因为那种甜蜜是醉人的。”

李纤抬头:“‘初恋’?!难怪……”

妖瞳说:“好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呢?”

李纤摇头,“我不想要什么神奇的爱情,我只要我的初恋,如果可以。”

“呵呵……你要求真的很低啊,那么,给你打八折吧,但是你要知道,初恋只有一次,很多东西,在时间的洗涤下都会变色的,也许你的初恋已经变质了啊。”妖瞳伸手,莲递上一张纸。

李纤紧张的问:“那么我要付出什么?”

传说中,S*L店索要的,是人的灵魂。

妖瞳笑起来:“我们是合法经营的,和所有的商店一样,我们要的是钱。”

“呼——”李纤松了口气,问,“那么需要多少呢?”

妖瞳递上纸,说:“不多,八折后算你三万。”

“什么??”李纤惊呼,“三万??这……”

妖瞳说:“三万已经是最实惠的了,还是你觉得你的初恋不值三万?!”

“可是,我哪有这么多……”李纤为难的说。

妖瞳说:“你的两个父亲随便是谁都可以拿出来吧,只要你要。”

“不,我不会要他们的钱的。”李纤变得激动起来,决绝的回绝。

妖瞳躺进沙发中,说:“你回去好好考虑,决定了就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满意,我们将收取酬金。”

李纤眉头紧锁,伸手拿过纸张,洁白的纸张上什么也没有,不禁问:“空白的?”

“对,这是契约,一旦你写上自己的名字,契约便开始运行。”妖瞳说。

李纤起身,说:“我该走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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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门开了,李纤踏出门,隐入暗夜中,忍不住回头看一眼S*l店。

“嘻嘻……”妖瞳关上门坐下。莲端来一杯红艳的液体,一股奇怪的香气充满客厅。莲将它放在她面前。妖瞳看着血一样红艳的液体,皱鼻,仰脸看着莲,问:“今天可以不喝吗?”

莲不语。

妖瞳挫败的端起酒杯:“我知道了。”

妖瞳吞下液体,眼睛瞬间变得碧绿,又迅速恢复,漆黑的眼眸一如小巷的夜幕。

“‘迷情酒’,那么多人的眼泪啊,百般滋味,我喝了有多久了?不记得了,那种复杂的滋味似乎也变得麻木了,我讨厌这样的感觉,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味道。”

“当——”玻璃杯被甩在地上,破碎的玻璃四溅。

妖瞳走到门前,开门,望着下雨的夜空,深呼吸,微笑:“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莲看看地上的碎片,转身找来扫帚,清理碎片。

夜风裹着雨水飘游,敲打玻璃窗,在玻璃上留下深深的水纹。

“滴答,丁冬,丁丁……”音乐盒里流出简单动人的音乐,两个玻璃娃娃在里面不停的跳着。

“唉!”李纤望着音乐盒发出一声叹息,抬眼看看窗外,喃喃道:“你还记得那时的约定吗?”

李纤起身,躺在床上,抱着布娃娃发呆,突然开口唱起来:“犹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

忧伤的歌声在天花板上徘徊,怀念着过去。

窗外,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窗内的人。

“主人,要去杀了她吗?”

“不,当她签下S*l契约她的灵魂才最有价值。”

甜蜜的灵魂才是最昂贵的。

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下来,慢慢的,乌云淡去,第一缕阳光撕裂黑夜,明亮一点点开始膨胀。

妖瞳早早的起床,推开窗,深呼吸,伸伸懒腰,长长的吐了口气:“呼——睡得真甜蜜啊,今天又是好日子啊。”

莲上楼,推开门,说:“可以用餐了。”

“啊?”妖瞳问,突然明白过来,拿起闹钟看看,嬉笑着,“哎呀,都这么迟了啊,今天就不吃了啊,偶尔不吃早餐也是可以的吧。”

莲说:“可是正常人都会吃的,你不是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正常人啊……正常人喜欢减肥,我正在减肥,可以不吃吧?!”妖瞳为自己找到的理由似乎很得意。

莲说:“你已经节食三十年了。”

妖瞳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哎呀,真的不早了,我要迟到了。”

“迟到?”莲不解的问。

妖瞳拉着莲往外走,边走边说:“今天开始,我要去‘流云学校’上学了,你是我的妈妈,走吧。”

校道上,学生们嬉笑交谈着,纷纷往学校走去,校道旁杨树叶细筛着阳光,有风走过,留下“哗啦”的声响。

李纤低头走着,心不在焉,一个穿米黄格子衬衣的男孩骑单车靠近,喊:“李纤。”

李纤回头,脸迅速红透。

是他啊。

“早啊,杨峰。”李纤低头。

杨峰不解地问:“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啊。”

李纤条件反射地捂住脸,结巴着:“有吗……有……吗……”

杨峰呵呵笑起来:“你真可爱啊,要我载你吗?”

“啊?”李纤呆呆的抬头。

“载我吧。”女孩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跳上杨峰的车上,冲李纤扮鬼脸。

“颜晓!你……”杨峰惊呼一声,忙把持住摇摇晃晃的车身。

颜晓撒娇着,说:“载人家嘛,反正李纤是不会坐的。是吧,李纤?”

“啊?哦,是……是啊,你坐吧,反正马上就要到了。”李纤低头。

“走吧,走吧。”颜晓坐单车上,双脚不停的荡。

杨峰看看正闹得欢的颜晓,无奈的冲李纤笑笑,说:“我们先走了。”

李纤点头,看着杨峰载着欢呼着的颜晓离开,怅然若失。

“明明很想坐上他的单车,却不敢说出口,很难过吧。”妖瞳的脸出现在李纤身后,伏在她耳边低吟。

“吓!”李纤吓了一跳,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宽阔的校道上,杨树叶哗啦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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