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时分,陈操之与冉盛步行前往乌衣巷谢府,过朱雀桥时陈操之在桥东立了一会,看着细波粼粼的秦淮河水,又看了看对岸的深宅大院,心道:“英台兄想要走出这高墙深院,真是艰难啊!”正待迈步过朱雀桥,忽听有人说道:“子重,某在斯。”

陈操之讶然抬头,就见河东槐荫下走出一人,面如敷粉,襦衫飘逸,身形纤瘦有弱不胜衣之感,不是谢道韫又会是谁!

见谢道韫立在槐荫下未走过来,陈操之便迎过去,作揖道:“英台兄,别来安否?”

谢道韫眸光璨璨,打量了陈操之两眼,见其愈俊朗有神了,还礼道:“等你好一会了,以为你会来赴宴,见你未至,问执事才知道稚川先生仙逝之事,子重节哀。”

陈操之黯然道:“葛师恩泽万民,葛师仙逝,生于泰山。”

谢道韫并未附和,她认为陈操之对其师过誉了,一个修仙之人恩泽万民从何说起?谢道韫对她不赞同的事绝不会俗套地虚与委蛇。

陈操之很了解她,便说了葛师遗书并赠《疬气论》之事,然后问:“英台兄不认为我师仙逝生于泰山吗?”

谢道韫深知瘟疫的可怕,她的母亲和两个弟弟便是死于疟疾,乃重生点头道:“我只以为稚川先生是一心求仙道、独善其身之人,未想其有如此济世胸怀,千载之后,只怕少有人记得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而稚川先生必万古流芳。”

陈操之微笑道:“也未见得,史书乃是为大人先生者写的。”

谢道韫道:“不说后世事,先过眼前关,子重要助我啊。”

陈操之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奉桓公命,征你入西府。”

谢道韫摇了摇头,问:“子重,我三叔父若问你可知我真实身份,你如何作答?”

陈操之反问:“英台兄要我如何回答?”

谢道韫嘴角一撇,说道:“考你,若答得不好,我难去西府。”

陈操之略一沉吟,说道:“安石公是有大智慧之人,我觉得不应瞒他,也瞒不了他。”

谢道韫凝视陈操之,问:“子重是想据实相告?若我三叔父问你既知我是女子却又要助我出仕,是何居心?那子重如何作答?”

谢道韫问得很犀利,她是把最困难的局面摆在陈操之面前,让陈操之可以早作准备,但问出口之后,又觉得很难为情,脸不禁红了。

陈操之笑了笑,说道:“英台兄不要把难题全推给我啊,这几日你未向令叔禀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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