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英殿外的菊英在一场秋雨之后 亮闪闪地铺了一地 烁得人眼放出金星。讲读经史的课结束 吕公著就要离开讲席 赵顼叫住了 说：“吕学士 朕有事对您说。”
吕公著先是一愣 紧接着满怀释然 说：“陛下还是因为司马光的事吗?”
赵顼淡淡地一笑 说：“是。也不是。司马光一再弹劾张方平 称张方平除文章外 更无所长 懦弱无能 不宜为相。这是有道理的。”
“那么 ”吕公著说 “既然司马君实言之有理 官家又为何罢其御史中丞职呢?”
“吕学士还在生朕的气啊?”赵顼说：“吕学士拒不签发罢司马光的诏令 其实是不理解朕的用意。朕对于司马光是看得重的 只是 朕另有他用。说白了 朕到底要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吕学士 司马光学问做得好 严谨而踏实 品格高尚 这样的人做御史 实在太屈了他的才能。”
“那就让他只做学问 不问政事 当一生蛀书的虫儿?”吕公著红了脸 反问道。
赵顼说：“这样的人 做御史太屈才 做丞相 就显得太迂。朕并不责怪卿拒绝录黄的事 而是想让司马光在经筵上讲课。来日 朕会重用他的 至于如何重用 就不用你录黄了。”说着 他的脸上露出了愠意。
吕公著也发觉自己的反问引起官家的一些不快 就换了温和的声音说：“许多人都以为司马君实太迂阔 这是很自然的。孔于是大圣人吧?听说陛下正准备以孔若蒙袭封衍圣公 可知陛下也是敬重孔子的。可是 从前子路就说孔子迂。孟子是大贤人 时人看不惯他的言行 因为他常说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而称他迂。那么 今人称司马光太迂 道理不是一样的吗?臣愚也看得出来 陛下虽罢去司马君实的御史台职 并没有责贬之意；这些天来 臣愚也正在为自己不录黄签发诏令而不安。”
赵顼说：“吕学士 你不是恶意 朕已经明白你的意思。请你讲一讲 而今天下 能做辅弼大臣的人 有几人?”说着 他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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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吕公著无论如何会提到王安石的。吕公著说：“若要臣愚讲肺腑之言 臣愚以为当下张方平最不合适。除了张方平 天下人人皆可为辅弼大臣。”他停了停 仰脸观察了官家的颜色 说：“臣愚这样讲 陛下会很不以为然 而事实就是这样。圆滑、怯懦 只知明哲保身 这样的人 人人面前都能讨好 而且做事十分得体 但只是应付——他即使是提了症候 也都是不疼不痒 随了大流。这样的人 和李沆有什么不同?恐怕只会堵水……”
赵顼也笑起来 连连点头。
吕公著说：“陛下不喜司马君实做相公。臣愚以为 还有一人最合适。”说完 他纳口不言 只是用眼神求助于官家 那意思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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