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仁道的耳边有嘶哑的琴声掠过，时而激越时而缓慢，水漫过来了，从四面八方围住他，他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棵水草在他的头顶晃悠悠的漂，他看到了父亲屈辱的脸，还有母亲，那个遥远又亲近的名字，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下沉，海鱼游过来了，轻轻的啄他的脸，他的眼睛渐渐模糊，然后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一片寂静，年轻的健硕的身体轻飘飘的如一片浮叶，任由海涛拍打和吞噬。

一声冷枪，如暴戾的重拳，猛的一下击醒了他，他的意识突然回过来了，睁开眼，水波折射下，救命的稻草就在手边，波浪啪嗒着心房的声音是生命的擂鼓，最后一丝意识告诉他，生就在前面，死也在前面，抓住它，抓住它，出于一种本能他抓住了头顶的那可救命稻草-——绳子！

“他还昏迷不醒，怎么办？ 樵夫焦急的问中年男人！

“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就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中年男人翻了翻仁道的眼皮，一阵痉挛使得仁道脑袋不停的摇晃，全身抽搐！“这孩子多半是活不了了！ 一个老者失望的摇头，“人呀，活着为什么就这样难呢？

“他烧的厉害，如果再退不了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樵夫说着又要哭起来，他脆弱得像个孩子，毕竟他还只有十五岁！“有没有办法找到药，子弹在他的身体里，使得周围的肌肉开始腐烂，如果再没有医生和合适的消炎药，他真的会死的！ 樵夫自言自语的说着，他无亲无故，在码头混命的这段时间，是仁道和他的父亲，对他特别的关照，才使他免于被饿死，流亡的人，命比纸薄，情意且比海深。

“我去找个医生来！ 中年男子走出船舱，他要寻找可以救活这个青年的人！

风吹动着中年男人的衣襟，风衣在海风中飘荡，甲板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他们神情疲惫，饥饿难耐，三年灾荒使得小岛的人们流离失所，连年的战事，民不聊生，生命随时都可能消亡，没有人在乎谁死谁生。

一满脸沧桑的女子，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嚎啕大哭，声音悲切。一老太上前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婴儿，无助的摇摇头，叹息。很多人都围上来了，有人提议给小孩喂奶，有人到处找清水，中年男子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他希望能找到一个懂点医术的人！

海涛拍打着船身，小孩微弱的哭声，和着妇人低低的悲泣。人群渐渐散开，一位包着头巾，带着口罩的女子分开人群，快速的走到妇人面前，蹲下身子，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目光坚定而不乏温柔，典型的东方女人！

“给我看看！ 女子说到，声音甜美中带着沙哑，汗水湿透了她的头发，她已经在这群难民中周旋了很久，她麻利熟练的查看婴儿的病情，神情严肃，看来小孩已经病入膏肓。“快跟我了，小孩需要马上救助！

妇女连忙起身，嘴里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

中年男子紧跟年轻女子身后，在快进医务室的门口，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年轻女子好生诧异，对他的鲁莽和无礼显然有些生气，警戒的道：“放开你的手！ ，中年男子神情镇定自如，不容年轻女子推脱，命令道：“跟我来！

“楠姐，小孩得了霍乱，怎么办？ 一个梳了大辫子的同样只漏两个眼睛的女子焦急的问道。“做好隔离措施，现在没有药物救了 顿了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垂了下去，叹口气，不容商量的道：“素素，为了防止霍乱传播，扔掉孩子！ “你真是够狠！ 中年男子恨恨道。突然一个跨步档在妇人面前，目光坚定的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刚出世的婴儿！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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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除非大家都不想死在这条要航行几个月的船上。 被叫着楠姐的女子毫不留情的说道。

孩子从妇人的手上抱下来，用一块干净的布包着，妇人目光绝望，已经没有哭泣的力气，“实在很抱歉，为了你的安全和船上所有人的生命，只能这样做了，它已经没有救了，请你不要悲伤！

中年男子停止了进一步动作，他被这个冷酷而镇静的女人震住了。

“你有什么事，先生，快说吧，我还有很多病人等着呢！

中年男子回过神，急切的道：“请跟我来，有个病人生命垂危，需要你的帮助！

仁道感到眼皮似有千斤重，丝丝白皙的光，耳边没有万籁寂静，是嘈杂和拥挤不堪的露天甲板，凉悠悠的海风吹醒了他沉睡有千年之久的梦，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一张女性柔美的脸，如花的笑，仁道想做起身来，但是身体不听大脑使唤，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他傻傻的看着面前的人，蠕动嘴、唇吐出一句话，但是发不出丝毫声响，他怀疑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灵魂出窍了，也许还活着，他内心抓狂，说不出话，无法证实自己到底是死是活，耳边嗡嗡作响，年轻女子阻止他想要爬起来的行动，不停的用湿布擦拭他的伤口，她如挑花般粉嫩的脸颊在仁道的眼前晃来晃去，嘴里说着话，但是他一句也听不清楚，有的还是轰隆隆的水声。然后他看到樵夫端来一壶水，示意他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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