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抢银行了 五、关注

老H还是若无其事地来到站前大街上。喜怒不形于色，老H有这个素质。

这里是一片喧嚣：警车来往；警灯闪烁；警笛凄绝；警犬奔窜。已经有人被逮捕；已经有人在坦白；已经有人在揭发；已经有人又提供了新线索。

老H看见了，那个戴墨镜的城府很深的中年人，也进了站前派出所。

人们三五成群，久久不肯离散。

青年人望着警察的背影，吐着舌头跳着街舞，口中唱着：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洗刷刷，洗刷刷……

而年长的离退休者则表情严峻。这些人，平时就觉得自己曾是国家的栋梁，是真正的爱国者导弹。不信你看：

有人在捶胸顿足，有人在唉声叹气，有人在幸灾乐祸，也有人在自叹命生不辰。更多的人则对事态表示着强烈的关注。

老H当然听到了愤世嫉俗的高谈阔论。

老H轻轻地挤进人群。噢，发表演讲的人他可认识。这是一个楼住的王向东，同班的老同学，也是铁路工作的。当年和自己下乡一个青年点。平时总是神神道道的。目前却正在义正词严：

“这事好整。警犬闻不出，拿测谎仪呀，测谎仪再不好使，我就得出面了。本人正在学习《周易》、周文王八八六十四卦。那可是科学，可是民族文化的传统经典。能准确测算出谁他妈的这么大胆子，敢昧下国家的钱！贼人抢的东西，你也敢捡，这不是帮助纣王打文王，帮助贼人抢银行吗？助纣为虐，知道不？要想推翻无产阶级专政，你明说！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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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痰，险些吐在老H的鞋上。周围众老人却在激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专用语，使他们几乎泪涌。

老H此时心里一恸，感觉痛心疾首：

我老H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向来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啥时候受过这份奚落嘲讽？

就老王这号人，也配愤世嫉俗?他平时迷信打底，今天黄大仙、明天张天师的，烧香上供，熏得四邻不安。这些年谁不知道谁呀？

老H一顿足回了车库。

他望着这牛皮纸包装的整整的一百五十万，心里咚咚直跳。刚才，他听老王议论得太过刺耳，曾一度真想把这一百五十万给公安局送去。

怎么办呢？老H问自己。

就我这点工资，即使不吃不喝，得啥时候能攒够这个数哇？儿子要结婚，女儿要出嫁。我上哪整钱去？就我这水平，经不得商，卖不得体力（怕丢人），又没有当白领的秉赋和命运，哪里攒钱去？

老H又把卡由立古车门锁上，将车库门关好。看了又看，拉了又拉，锁了又锁。然后，无反光地跳上空中，再次来到鼎沸的站前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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