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了祖尤康沮丧而沙哑的语调：“两位政委都发脾气啦……”王钰小手哆嗦地端着话筒，市中心医院的同事们则关切地同情地望着她。
“小钰呀，晚上六点西海饭店咱俩吃个饭！”祖尤康咣一声扔下电话。王钰没有说一句话。两只眼里没有一丝光。
西海饭店，是市革委会招待所旁边的一家国营饭店。祖尤康要了木须柿子、爆炒甘蓝（瞧这俩破菜）。当着王钰的面，他一扬脖子“咕咚咚――咕咚咚”整下半瓶子阜新白酒。
“走！回老家去，咱他妈不在这干了！”祖尤康瞪着血红的细眼睛。“走，咱他妈三口人回家种地去。”“走……”
祖尤康喷着酒气，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酒话。但底气明显地一次不如一次。
突然，王钰“扑哧”一声笑了。祖尤康吓一跳。他满脸狐疑地定睛一看：这位娇娆的小美人，手里泰然地端着酒盅，筷箸夹着西红柿，从容地塞进小嘴里。随后，两只俊眼一翻白，正色道：
“祖连长，别演戏了。‘回家种地去’？说得轻松！革命工作你不要了？革命事业你放弃了？革命的女海军……”
王钰甚至是揶揄地凝睇着祖尤康。
今天的王钰，已不同昨天。
昨天的王钰，怀孕在身，站在难处，是在哀求祖尤康。但乖巧的女人已经从他眼神的躲闪和回避中解读出了自己的命运。哀求是徒劳的，心机已白费。在爱与权势的角逐中，自己已经落选，被淘汰出局了。
于是，她整理好衣服，她，没有责备他刚才的粗暴，她还是喜欢那种感觉的。但她拒绝了祖尤康的相送。没有回医院宿舍，她径直地去了市革委会人保组。那里还有一条道路等她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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