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叽叽喳喳说着吴侬软语的香客从她们身边经过，一色的蓝布裤褂，一色的彩条毛巾包头，一色的斜挎香袋，十几个妇人由一个看上去像村长的男子领着，兴致勃勃地向孤山方向走去。
她们跟刚才素春斋的那一群没有什么分别，也许她们就是她们，同样的简单快乐，同样的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所有的人都认为要努力工作、努力挣钱才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可往往地位的提高和金钱的增加，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相反却是日渐烦恼。
正如那个躺着晒太阳的渔人，他问另一个辛勤劳作的邻居：“你这样忙忙碌碌是为了什么？”
“为了多挣钱。”
“多挣钱又为了什么？”
“要是有了很多很多钱，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舒舒服服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了。”
“可是我现在就已经在晒太阳了。”
有多少人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呢？又有多少人能够甘心现在就晒太阳？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可是我们的生命，却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不可遏制地一路奔向终点。
艾蕊和艾茹情不自禁地跟在香客们后头，她们在讨论：如果自己出生在常熟乡下，或者是桐庐某个偏僻的村子里，会不会现在就成了这些香客中的一员？
“才不会哩，如果那样的话你一定会跑出来打工的，我知道。”
“你也不会，你还是会努力考上大学，然后嫁个金龟婿。”
两个人都不吱声了，她们意识到这种假设是多么无聊，她们的思想意识已然成形，至少在这辈子，她们是不可能过别样的生活了。
湖面上起风了，船上的女孩子夸张地尖叫起来，以搏得男伴的抚慰，艾蕊微笑着说：“真怀念年轻的时候，除过健康，就是单纯，只可惜这样的日子稍纵即逝。”
她们走走停停，来到西泠印社创始人吴昌硕的雕像前，惊讶地发现那帮香客居然正对着雕像虔诚地膜拜，艾茹捂着嘴轻声说：“姐你看，她们把吴昌硕当作菩萨一样来拜，也许真的是处处有神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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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蕊未置可否地撅了撅嘴，她心想：愚昧跟超脱，在外人眼里往往并没有明确的界线！
“对不起，请问断桥残雪应该往哪里走？”一个古怪的发音突然在她们身边问。
两人一起回头，看到一双深邃的宝蓝色眼睛，“哦，断桥残雪要往冬天走，呵呵！”艾蕊打趣着回答。
“什么？”这个外国的丈二显然是摸不着头脑了。
“干什么耍人家？”艾茹轻轻打了一下姐姐，用手一指：“往那边，走到头就是断桥了，断桥残雪是下雪时才会有的景色，现在看不到。”
老外道过谢，走远了。艾茹却还呆呆地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情非常古怪，艾蕊推推她，问：“怎么了？”
艾茹喃喃地说：“他看人的眼神，太像章墨了……”
“小茹你完蛋了！”艾蕊连连摇头，“女人没有男人是会得病的，小茹，听姐话，你还是到我的迷迭香俱乐部来，那会让你好受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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