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阴雨整个夏天都没有下雨了 这几日却是阴云密布 雷声隆隆 遮盖天空的满天阴云像大块的黑色棉絮。气象部门已经预警了这场大暴雨 降雨时间还不能确定 降雨过程会很短 但是雨量大 倾的急!媒体的镜头 市民的视线都紧聚在这场即将降临的暴雨上 也许这暴雨是一场酝酿已久的灾难。人们倒是希望这场雨来的快些 翘首火红焰蓝的电龙划过天空 将阴沉的棉层撕裂。城市里唯一的色彩只剩下交替变换的交通信号灯 整座城市褪去往日的鲜艳 变的沉罩朦胧 让人憋闷的阴霾已经持续了三天。

陈青媛的诊所就在市中心一处十字路口旁 一幢两层的临街门脸 坐在二楼的办公桌前能清楚的看到街面 由于暴雨即将来临 街上的行人比平日少了很多。气象部门建议尽量减少户外活动 避免被不期而至的大雨淋到或者遭到雷电袭击 这决不是危言耸听 雷电袭击事件从1984年起一直呈逐年上升趋势 每年造成的损失达数千万元。青媛轻轻伏在桌面上 托着太阳穴 目光在天空 街面和玻璃窗之间游离 对着让人厌烦的闷热天气 也只有无奈兴叹的份 多么希望一些雨点打在玻璃窗上 打破这无声的阴沉。青媛无聊的斜身靠着椅背 舒适的转椅背发出海绵挤压之声。

路边绿化带里的橘黄色小花无精打采的拉拢着脑袋。

何时曾为是否下一场雨这般心焦 即使一夏无雨 东南方的卧虎山水库也足以满足整城用度 老天却偏偏安排一场三天不坠之雨 到现在还是不闻风声 不见闪电 地面点滴不湿 草木丝毫不曳 只有间续的闷雷低声隆响 漫天阴霾 乌涛遮天。

阴天会让很多人莫名奇妙的从心底溢出一股凄凉之感。天上几大块形状怪异的黑云 好象展着翅膀的魔鬼 借着阴雨来到人间 惑乱人心。三天前天空淡淡泛黄 往年大雨来袭 天空也是透黄渐暗 可是和现在的黄不一样 沙尘暴?济南怎么可能有沙尘暴 济南虽然素有“泉城”之美誉但还是缺水的城市 这里一无强风 二无沙源 不可能有沙尘暴 青媛用“腥黄”来形容那时的天色 从开始的散散漫漫 到今天 已经是乌涛推天 这让他联想起中国古典神话《西游记》里十万天兵擒猴王的场面。

这场未到的雨 恐怕是端的厉害 济南府被阴霾笼罩着。

陈青媛是帅气乐天的小伙子 他的父亲陈震天是考古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陈家殷实美满 陈震天的妻子林凤娇善良贤淑 温柔大方 也从事考古工作 青媛有一个姐姐陈雪谣 受家庭熏陶也从事古物研究 陈青媛却半点不喜欢枯燥无味的考古。父母希望把毕生从事的事业承继给子女 陈震天也总将这一想法提起 青媛一如既往反唇相讥:“我可不愿意天天对着那些破盆烂罐 你和妈妈恨不得要把地皮刮去一层 我做医生救人济困 有什么不对。”

“考古是严肃的科学 到你嘴里就成了刮地皮。”

“难道不是?”

“刮地皮也是系统配套的作业 考古是对历史的研究 是对知识积累和身体素质的双重考验!”陈震天说到这里加强了语气 伸出两根手指 意思是知识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说的倒也不假 出土好东西 都需要用细细的毛刷一点一点清理 费事费时 如果不是把古物研究正经当成事业 还真受不了那翻折腾。

父母忙于奔波在各地 青媛和姐姐都是奶奶抚养长大的 如今爷爷奶奶均已过世 想到儿时奶奶健在的时光 想起奶奶慈祥的笑容 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青媛对爷爷的印象很浅 他长年不在家 爷爷的名字叫陈启 同样痴迷于历史的长河 听爸爸说爷爷是传奇人物。林凤娇微微的笑着说:“你爸现在搞收藏 在家做研究 已经不出去刮地皮了。”然后转头对丈夫说:“天天念叨的跟逼命一样 青媛的诊所不是经营的挺好。”

“恐怕医生没当成却学会了败家 当医生 有本事去把他姐姐的癔症看好。”陈雪谣一个月前去了湖北西陲的神农架 回来以后就变的精神恍惚 平时很正常 突然间就似丢了魂 这种状况延续了好一阵。

林凤娇想为儿子辩护:“不用这样说你儿子。”

“我的意思是对于历史和古物知识他一点都不懂 也没兴趣 最后不就一卖了之 难道放到屋里堆着不管不问 等着发霉?这可是我们一辈子的心血。”

陈青媛道:“资料整理出版 古董捐献国家。”

林凤娇笑着说:“你爸爸收藏的那些东西上不了场面。”

青媛听到父亲下了败家的定义有些不高兴:“从小翻看你书房里的古籍文献 怎么会一无所知?”

陈老爷子指着身后挂的一幅山水画:“你说说看这副画有何典故?”

青媛挠挠头 故作神秘:“这是神农架 这幅画在正厅挂的日子久了 姐姐才会见画生情 跑到神农架找野人 被野人惊吓才会精神恍惚。”

“幸亏是你亲姐姐!”陈震天满头银针根根竖起 怒而拍案 红木桌上的茶碗扑棱跳了一下 青媛吓的跑出去 把父亲的火爆脾气勾出来可不得了。

林凤娇来圆场:“青媛是乐天派 多好的性格 倒是雪谣让我担心 她不会真碰到野人了?”

“哪来的野人?亏你做了半辈子研究。”

湖北西陲的神农架从1976年起断断续续传出发现野人的奇闻 据说还有人和野人亲密接触 吸引了很多学者前去神农架一探究竟 还真发现了有可能是野人留下的足印 发现过有可能是野人身上掉落的毛发 更有甚者居然说 毛发是和野人遭遇后亲手从它身上拔下来的 其实那些毛发只是来自于某种羚羊。神农架南部的一个村落 有一个亦人亦猿的猴娃 cctv还进行过专题报道 当地盛传 他的母亲曾经被野人抓走 他就是野人的后代 是野人存在的证据 其实也是蒙人的。

神农架在远古时期还是一片汪洋大海 经过古老漫长的岁月变迁 把神秘雄伟的身姿展现给世界 神农架全境蕴涵着丰富的自然资源。野人确实算得上神农架的名片 关于野人的最早记载出自春秋战国 周成王时 西南有个相蕃国 有人捉到一只似人的动物献给相蕃国的国王。屈原的老家就在神农架的南面 屈原也曾以酷似野人的动物为素材 写过一首《九歌?山鬼》 考古界猜测屈原写的山鬼是巫山女神 只是猜测而已。唐朝和清朝都有野人的文字记载。

陈震天坚持眼见为实 女儿独自一人远赴神农是何原因 目前尚不得知 陈老爷子对儿女的行踪不怎么过问 虽然二十万年前神农架就有人类活动 这和野人是否真实的存在也没有多大关联 陈震天从心里不相信野人之说 雪谣是不会为了寻找虚无缥缈的野人去深山密林。

林凤娇话锋一转:“咱家这副挂在正厅的山水画 是何处的风景?”

陈震天盯着画看了一会:“不知道。”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 还问孩子。”

“没研究过。”

这副画是青媛的爷爷陈启传下来的 一直挂在正厅从没挪过地方 上面浅浅的有一层薄土 平日打扫卫生 谁也没想着把画也擦擦。

陈青媛迷迷糊糊就要睡着 下巴差一点磕到桌面上 细听是否有雨点落地的滴答和树叶随风而摇的瑟瑟 却还是一片寂静 天空依然乌云翻滚。

桌上只有一杯已经凉透的清茶和一台电脑 以及一小摞书本 几支钢笔整齐的在那摞书本边排开 他摸起车钥匙睡眼朦胧的向楼下走去 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诊所门口 他有些担心姐姐的病情 现在生活节奏快 暂时的精神障碍也是正常的。陈青媛的诊所在市中心 他打算下一步用连锁的形式把诊所开进社区 济南人平时打针吃药不去医院 医院费用太高 如果摊上杀人不见血的无德医生 真是苦了患者。青媛在西部买了一幢楼房的三楼 一百二十平米 价格在二十万 这样的居住条件和价位在济南很合算 还是质量极好的样板楼 其实陈家的宅子已经很大了 青媛决定买一套住房是准备日后结婚之用 虽然现在没有女朋友 以后总要有的。

很早的时候陈震天就在城南购置了一处老宅 在卧虎山水库附近 离市区太远 此处风景秀美 空气清新 宅子大 陈震天便于放置藏品 靠着卧虎山水库 平日还能去钓鱼 每年梨花盛开之时 满山遍野的幽香让人陶醉其中 卧虎山水库也算是南部的一大胜景 山环水绕 名川有三 分别是锦绣川、锦阳川、锦云川。三川都用锦字开头 为连绵玉锦之意 群山连绵 葱茏叠翠 山村炊烟 若隐若现 水库旁有一山 形似猛虎东望 水库因而得此名 有首诗《咏卧虎山》 描写到这样的气势:

山上白鸟盘空烟 山下流春泉。

何年老虎屹不去 蹲成万古蛟龙渊。

这首诗出自清朝 是谁人所作也无从考证。

青媛和姐姐自小就在这秀美的风景中长大 自己算得上玉树临风 雪谣皮肤白净 样貌可人却不失坚韧 童年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漫山盛开的野菊花 散落的点缀在青坪之中 阳光下黄艳娇人 细雨后心生喜意。父亲喜欢带着姐弟俩在雨后踏青 细致的讲述中国的历史文化 从盘古开天地讲到中国的宗教 每次雪谣都听的很认真 青媛却不以为然。灵秀的卧虎山巍巍而屹 开满山菊的山峰后有一处刻满罗汉造像的山洞 名曰黄花洞 济南是有名的佛教胜地 有些雕刻精美的佛像很平常 卧虎山的灵秀 三川之美景和黄花洞内形象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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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各异的二十五尊石罗汉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陈青媛坐在车内 凝视灰黄的天空 好象年岁久远 班驳脱落的墙面。

阴雨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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