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较真

但是我知道，像他那种身价的律师，通常只负责经济类官司，很少接触民事类的，因为这个赚不了几个钱。

实在不行，只有请求法律援助了，不过这个也只能看运气，毕竟打免费官司的律师太少。

除了陆在臻，我倒是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是这种容易扯皮拖时间的案子，纷纷摇头。

我想起刚进派出所那会，也遇到过这种事。

一位孤寡老人因为退休金被扣多年而向派出所求助，我帮忙联系了多家事务所，没有一家肯出面替那老人打这免费官司，当时气得我破口大骂这些无良律师全都是冷血动物。正巧那会刚发工资，我内心一个澎湃，就将工资拿出来给老人家垫了律师费。

事后常所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说：“我们是人民警察，不是慈善机构。你有本事帮人家垫一次，你能帮所有人都垫一次吗？助人为乐是好事，但也要用对方法，否则你很快就会力不从心。”

我决定下午去一趟医院，看看情况。

在一间设施简陋的普通病房外的走廊上的狭窄病床上，我找到了头上缠着纱布挂着点滴的只有十九岁的民工小陈。可能之前很少有人来看他，见我穿着警服，他原本空洞的眼睛渐渐凝聚出光点，两手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我忙伸手阻止：“躺着就行了。”

然后我自我介绍说，“我姓郑，是负责你这个案子的宝月派出所的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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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咧嘴，说了句引我发笑的话：“来北京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像你这么好看的女民警。”

“噢，那你来北京多久了？”我笑着问。

“两年多了！”他有些自豪地答。

也就是说，他才十七岁就离乡背景出来打工了。大多数人在他这个年纪尚坐在课堂里挥霍着青春，他们却已经背负起了养家的责任。对比之下，不禁让人心生酸楚。

“你爸爸妈妈呢？没有过来看你吗？”我又问。

“这事我没告诉他们，怕他们担心，再说路费也贵。”他说着，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回工钱。”

不忍看他失望，我告诉他：“很快就会有律师替你这场官司了，放心。”

临走时，我去外面买了一大袋水果回来搁在他的病床边，他不好意思收下，一个劲地推辞，说是让我带回去自己吃。我告诉他再推我要生气了，他这才缩回手去。

我想，除了打官司，是否还有其它途径可走？毕竟官司拖的时间长，而小陈现在又急需医疗费用。

晚上司徒彦带我去吃粤菜，我问他广东菜为什么偏淡？他说广东人好吃，口味清淡的才能吃得多。一听就知道是在糊弄我，不过是要我多吃一点，他又习惯性地往我碗里堆菜。

“说起来……”吃到一半，我又问他：“你和关四哥的交情好到什么程度？”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笑。

“他保的那个刘方把一个跟他讨工钱的孩子打得不成人形，又不给人家报医药费。其实只要刘方痛快点承认，把钱给人家结了，这孩子也不至于悬着没着落。”

司徒彦想了想说：“要关云佟放话出来倒是不难，但他有个规矩，不插手鸡毛蒜皮的小事。想要破他的规矩，要用另外的规矩。”

“那上次的事情，他怎么肯帮忙？”我奇怪。

“我答应送他一盒顶级的古巴雪茄。”他不甚在意地说着，伸出胳膊搭在我的背上，似是指点：“既然是吃国家饭，有时候做事就别太较真了，不然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我转头看着他，他笑了：“就知道你会瞪我，一副不撞南山不回头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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