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绢红近乎光/裸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僵硬，教授让她在长椅上摆出的是一个侧卧的姿势，左手支颐，头部昂起，右手抓着一条绛紫色的帷幔，那帷幔随意地搭在她那凹陷的腰际和凸起的臀部一带，两腿则向后微微蜷缩。这个姿势，使得张绢红那一对饱满的双峰，格外地突出。
张绢红的对面，是十几个男男女女的美术学院油画系的学生，此刻，他们都专注地在亚麻布画板上用油彩涂抹着她。按照惯例，这种不大容易坚持的姿势，模特是可以中途多休息几次的。可是今天至少有两次，教授推迟了张绢红请求小憩的要求，这使得她的辛苦程度大大加深，脸上的表情也几度临界崩溃。
她尽量不去看下面的一个男生的眼睛，因为那眼睛在看她的时候，除了专业的扫描，更明显地带着关切和同情。难缠的大男孩。张绢红在心里自言自语。
这是一堂名为《躺椅上的妇人》的真人模特油画课，这些大三的学生在教授的指导下，将用两堂课时完成作品。如今是第二堂。每堂60分钟。
蓦地，教室里手机铃声大作，教授愤怒地正要质询学生，张绢红却如获大赦地叫了起来：“教授，是我的”。
“你的又怎么样？”教师也听出手机铃声来自隔壁的模特更衣室，于是冷冷地说：“下了课再接”。
张绢红其实是不放心把装着手机、钱夹的手袋放在更衣室里的，因为那更衣室里没有为模特们准备带锁的衣柜，她们脱下来的内衣、外衣以及随身物品，就堆放在几张长条凳上。但她终究又无法光着身体拿一个手袋进人体画室。
“教授，我快挺不住了，让我休息一下，顺便接下电话”，张绢红几近哀求，光裸的身体一边就从躺椅上滑了下来。
教授刚想反对，下面却有一个男生接了腔：“行了，让她歇会儿吧”。而这一瞬间，张绢红已经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隔壁的更衣室。教授转而将怒目指向那个胆敢越俎代庖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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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那男生不慌不忙地说：“周老师，我不是帮她说话，我是为了作品的质量，你看她的脸部表情，痛苦的一塌糊涂。休息休息有助于她脸部线条的舒展。”
学生们轰地笑开了，教授的脸却越发阴沉。这个叫刘雨农的男生，有几分才气，但就是有些恃才傲物，把好多老师都不放在眼里，应该找时间教训一下。
张绢红在更衣室接起来的是好友陈丽的电话，告诉她晚上一起吃饭，有事找她商量。张绢红一边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边不无嫉妒地抱怨：“你现在是一步登天了，再也不用光着身子让一大堆不相干的人看来看去了！”她还打算和陈丽再唠叨唠叨刘雨农的事，那个大男孩最近越发缠她缠得紧了，陈丽也认识他。不过隔壁画室里教授已经用不耐烦的干咳声，发出了催促，张绢红只好草草地收了线。
“要敬业”，教授板着脸冲着重新往长椅上躺的张绢红申斥着：“教室里这么多的人，等你一个？”
的张绢红，咬着牙没有发作。她离不开这份工作，家里有个四岁的女儿要养活，别的不说，贵族幼儿园的托费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块。忍吧。
这时的张绢红，下意识地把目光瞥向了她一个上午都在竭力回避的那个大男孩，而就是这一瞥，她竟然吃惊地发现，那个叫刘雨农的大男孩的正在直视她的双眸里，分明有若隐若现的泪光。
张绢红的心，一下子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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