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瀑布、江湖（3）

当年嗜血如命的街头混子，如今却成了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青年企业家，三虎子在那几年的改变，的确很让人刮目相看。

如果没有暴风骤雨般的国有企业改革，或许，三虎子还将继续辉煌下去。说不定，已经成了全省十佳青年企业家。

中国一直在改革，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九十年代中后期的这次改革毫无疑问是对东北人民生活带来震撼最大的一次，八级强震。

毛纺厂两万多名职工，有超过三分之二下岗，其他的职工，每个月拿300元左右的工资，工厂基本无工可开，该毛纺厂外面欠的债，几乎全部成为烂账。毛纺厂是三虎子唯一的客户，他的帐，也跟着全都成为了烂账。三虎子所有的钱都砸在了自己的这个厂子里，而且还有外债。

半年后，机器全部低价甩卖，工人全部辞退，厂子黄了。

三虎子不是没钱了，是欠钱了。三虎子曾经是江湖中人，东北的江湖中人都爱面子，特别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没钱。虽然三虎子每天被债主追债，被他辞退的工人催工资，但三虎子还是勉强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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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过段时间我把厂子的地租出去，就有钱还你了。”

“你那厂子猴年马月能租出去？”

“我三虎子能差钱吗？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差过账吗？”

三虎子每天这样对债主敷衍。他不但得对债主敷衍，还得对他的那些员工敷衍：

“兄弟，我知道你现在困难，但是你三哥我也不容易啊，我现在真没钱，你的工资也没多少钱，等我把厂子的地租出去，就马上把工资开给你！”

“三哥，不是兄弟催你，我也跟着你干了那么多年了，我实在是穷得吃不上饭了，现在我连家都不敢回，你说这可咋整？现在咱们这儿经济这样，我啥工作都找不到，唉。”

“兄弟，今天晚上来我家吃吧，带着弟妹和孩子，一起过来。”

三虎子家吃饭还不是太大的问题。

据说，三虎子重出江湖就始自那天。那晚，三虎子把曾经的员工带到了家中，吃饭，俩人喝了很多酒。

“三哥，你为人啥样兄弟清楚，兄弟也佩服。你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能理解。”

“唉，我也不知道将来咋整，国家就是现在这政策，咱们也没办法。”

“三哥，你说咱们这日子以后能变好吗？”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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