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冰寒，青楼

“江南红袖招，蔽日春衫摇；越西凤凰笑，动地仙乐飘”。

薛二姨犹然记得，这首民谣，自是从七年前开始流传的。

谣中所赞凤凰笑，当时创立不过区区数载，便已能与拥有百年艳名的天下第一欢场红袖招比肩并立，被*浪子、达官显贵们誉为帝国数一数二的销金窟儿锦绣窝，世间第一等的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当年的自己，还只是厨房里的一名二等厨娘。

那年的冬，冷极。

遮天大雪，盖住了凤凰；凄厉阴风，过水成了冰。

一日，馆主从外头归来。

令人知会厨房，将些剩菜剩饭拿到外头，给芙蓉桥底下的一个流浪儿吃去。

此事，甚为反常。

江湖传言，凤凰笑叙情馆的当家女主人――杜百灵，

貌若三春之花，色若清秋之月，奈何心比百炼铁石仍铁，性似千载寒冰还寒。平生行事，有所谓“三不问”，又有所谓“二不行”。

所谓“三不问”者，即一不问恩客来历，二不问江湖恩怨，三不问旁人疾苦。所谓“二不行”者，即一不行为非做恶之事，二不行义善仁孝之举。

只因馆主杜百灵素性为人如此，馆中众人一向见惯了。这会子忽见她无端管起一个小叫花子的死活，端的是出人意料，古怪难解。

怪道厨房里的女人们听了，个个不信。

其中，偏又有几个好事的厨娘役妇，恰遇着当日不轮值，便成群结伙的同那送饭的杂役出来，一同行至芙蓉桥下，欲看那小鬼到底是何方神圣，三头六臂，有如此大可人疼处，竟惹动了主人的怜悯之心。

当时情景，纵时迁七载，事过多时，薛二姨却仍记得真切。

九曲芙蓉桥，二十四孔洞，历来原是碧水清流，那年偏却冰寒料峭。

桥头底下，一堆子枯草烂布，盖住了一团小小的身躯。

脏兮兮怯生生的小脸，黑得看不出本色的污手，实在与寻常流浪儿无二。唯只那一双大眼睛，倒还吸人注目些。

众厨娘看冰天雪地下，如此小的一个孩子，心下到底有些不忍，遂七手八脚将孩子拎了起来。凑着细看，才知是个女儿，便不由分说，拖回了凤凰笑。

起初，并不敢带她进门，只在那后花园小门外头，将些剩饭热汤与她吃了，才辗转向主人杜百灵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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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百灵闻言，只点点头，传下令来：“以后有甚饭菜，只管舍与她，不必再来问我！”

有了这句话，众仆从拿了鸡毛当令箭，凡有剩饭余菜，皆拿了出去，让那丫头吃。

临了，又有个心善些的茶房老管事，恐孩子大雪底下冻死，请了杜百灵示下，暂带她回家同住。

待到残冬去日，正是初春，老管家与这孩子日久情生，竟要摆酒请客，认她做女儿。

众人闻言，皆叹这小叫花子有福，从此，就平步青云，俨然是个小家碧玉了。

孰料，这丫头，竟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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