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又见，蓝眸(一更)

旬月 北庭使团 如期抵京。

一如 桓氏姑侄所期望中的那样：此次率团入朝纳贡的北庭国使 不是无名小吏 正是赫赫有名的北庭右贤王――忽必本本力殿下。

这位正值盛年的右贤王殿下 十数年来 不论是在北庭 还是在中原 皆享有令人尊崇的盛名。

此次 率团入朝之目的 据细作所说 大致有三：

一则 作为北庭老汗王的长子 忽必此次入朝 意在代表他年迈的老父亲――北庭汗王莫顿本本力朝见中原新君 修睦旧好。

二则 作为掌握北庭军/政大/权的重要王公之一 右贤王此次前往中原 可能有试探中原朝廷的立场之意 毕竟 据说 北庭汗王日前频频调兵 据称是将与一直侵扰他们的极北流民部落开战；然而 自圣朝立国以来 北庭再不曾在与极北流民部的战争中取得过完胜；右贤王一向行事谨慎 或许是在劝阻父汗无效的情况下 各中原朝廷请求声援。

三则 或许 还有个摆不上台面的原因――据知情细作回报 据说北庭汗王本来另派有国使人选 而右贤王主动请求出使 是因为他的妻子――出身中原的右贤王正妃 思乡心切。

或真或假的消息 在民间 往往 传得飞快。

于是 当天街百姓们挤拥争看北庭使团的大队人马时 老少妇孺们便纷纷传说着一件秘闻。

人们说 使团华丽无比的车驾中 其中一驾最为奢侈的五香宫车里 稳稳端坐着那个白袍轻裘身影 正是前朝仁宗皇帝膝下最为明艳高贵的第一公主――穆承明。

人们说 那位十五年前凄凉嫁往北庭合亲的那位高贵不可言喻的“天公主”殿下 此次随夫入朝见驾 归省故国。

京城里的大多数人 因目下安乐富足的生活而满足。

然而 对于当年天朝的那位仁宗皇帝 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人 皆无可避免地怀有相当程度的好感与怜惜。

是以 不知是谁领头 人群中 忽然爆发现一阵欢呼着。

甚至 开始有大片大片的人群对着宫车跪倒 以君臣之礼迎接异国使者 “恭迎公主回朝――！”

“公主 千岁！”

人群中 有人不顾兵丁的阻拦 开始扬声高呼着。众人有此胆量 皆因兵丁的阻拦 因为于法无据的关系 也并不见得有多么强硬。

毕竟 圣朝太祖皇帝登基之后 继续封这位前朝帝女为合亲公主。是以 虽然穆氏天朝不再 但这位北庭右贤王正妃 仍不失为一位尊贵的中原公主身分。

称她千岁 并无大错。

人们 这么说服自己 斗胆 表达自己对前朝公主的敬意。

其中一些百姓 犹自记得这位美丽公主当年合亲下嫁的华丽盛况；甚至 有些老人 曾在公主合亲车驾离京时 幸运地捡拾到公主随从洒在天街御道上的皇家金钱。

眼角 情不自禁的湿润。

可怜啊 这位娇娇弱弱的中原帝女 于家国倾覆、江山易代之后 究竟是凭着怎样的勇气 在冰天雪地的寒冷北庭汗帐 艰难存活下来？

然而 有时 一些不知情者的莫名怜惜 在当事人的幸福生活面前 多少嫌得有些荒唐可笑。

譬如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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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境。

正与丈夫双双携手 比肩端坐在宫车之内 一身华丽王妃装束的蓝眸女子。

眉间 毫无一丝感伤。

却不知 自己的一双明艳蓝眸 带给京城百姓 多少怅惘；更不知 自己的到来 带给中原的朝廷 多少起伏；亦不知 下一刻 当她在国驿馆前下车时 远方高高的宫楼上 一个侍卫装的男人 遥望着她所处的方向 心中的由衷感叹：

又见 这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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