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阶夜色凉（1）

是皇上身边的景公公特地领我去看那四个大字的。

他亲手为我打起轿帘，我便看到三个小吏正在将那金边额匾安上去。景公公指着那上面的四个大字对我说：“清主子，这四个大字，可是皇上亲命，要奴才好好地让清主子看着，并记住的啊。清主子，您若看好了就告诉老奴一声，老奴也好对皇上有个交待。

我微微一笑，“我看好了，也记住了。景公公，还请你送我回宫吧。

当轿帘被放下，我却将嘴唇咬出血来。

湛沉风，真的是很残忍呢！

“清舞别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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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字，无一不勾起我在云府中的记忆。我穿上那件七彩霓裳羽衣，面色熏红，赤1裸的左腕上两颗夜明珠清绝光华，而对面，便是云晟的脸，他执酒觞，款款与我相望，眼眸微醉。

多美好，仿如昨天。

可，别居，别居。湛沉风是故意用这两个字在嘲笑我吗？

那天，在战场之上，他拥住我，唇却附我耳畔低语，我与他，就在那一刻，达成了一个交易。

而交易的筹码，是云晟的命。

他答应我放他一命，却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把剑刺入了云晟的身体。刺入的位置在左胸，但实际上偏离心脏很远。

而我知道，当我随湛沉风离开之后，会有人及时出现在云晟的身边，那个人会救他，并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多年前云晟把我从战场上救回来，如今我在战场上救回他一命，从此，真的就不再欠他了吧？真的就可以，慢慢地忘记他了吧？

自那日随着湛沉风进入宫中之后，我便暂时居住在这个醉霜轩。

这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小轩房，只有晚晚和其他两三个宫女在此服侍。湛沉风将我安置在这里后，如今已有足足七天，我还没见过他半个身影。

要不是景公公突然出现，带我出宫去看云府大门上换上的那块匾，我还真以为湛沉风是把我给忘记了。

实际上，我不是怕他把我遗忘。他若真的忘记我，我简简单单待在这里，倒也挺好。但是，因我与他，还有着一层交易。他迟迟未出现，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已失去利用价值。而若我失去利用价值，那么云晟随时可能会有危险。

在景公公告辞离去的时候，我叫了一声：“景公公请留步。

景公公欠身听命。

我打量着他。

这个皇上身边的老太监，头发都已花白，圆脸，小眼，身材发福，白白胖胖。这种面善的人会给人一种错觉，似乎觉得无论何时，他始终都会是和善微笑着，非常恭敬有礼的样子。但我听说，他之前也曾是先皇湛晴风身边的红人，而湛晴风死后，他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更加顺风顺水，竟又成了湛沉风身边的第一红人。在这宫廷里混得如此顺畅得意，游刃有余，没有一点真本事，是做不来的。

我把手放在椅子的雕花扶手上，只轻轻地敲着，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而这个老太监居然可以一直保持着恭谨的姿势欠身而立，脸上泰然自若，并无任何焦躁，也无任何疑问。

我深知自己此时的身份，虽是奉皇上之命进宫，却还未曾封号，如此地位，大约只比宫女略高，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可以将我踩在脚底。可景公公做为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是妃嫔们争相巴结的目标，如今却对我如此恭敬，看似没有必要，实际上却反映出他做事的圆滑谨慎，或许，还侧面反映出了，我对于皇上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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