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缘（1）

入夜，流光潋滟，院中的池水荡漾着粼粼之光。众人早早收了衣架，腾出一片空地，三五成群围坐下来。雅华在我座下垫了两个蒲团，我才缓缓落座。恰时，若檀姑姑怀抱着古琴出房，众人纷纷迎她坐下。

宝凝奉承地说道：“听闻姑姑琴艺超群，一直就没有耳福，今儿姑姑可是头一遭呢，咱们真要竖起耳朵了。”

若檀谦谦笑道：“我早就生疏了，倒是你们几个，可都是深藏不露。今晚，每个人都要弹一曲，不会弹的就唱歌，那才热闹呢。”

我只瞅着那把古琴，只见以杉木为底，髹以紫漆，琴弦铮铮，不由问道：“这把古琴可是照着九霄环佩仿制的？”

若檀惊讶地望向我，好奇地问：“你也懂？”

我淡笑，说：“只是知道一点。”

雅华见状，起着哄就要我弹第一曲。我无法推脱，便颔首答应了。雅华将琴搬到我跟前，然后挨在我身边坐下，眼巴巴地等着听我弹奏。

我嘴角轻弯，许久不曾弹曲，到底是不如以往了，略略撩拨了几下，方有了触感，扬扬弹奏。琴音浑厚古朴，悠扬四起，声声音符仿佛插了翅膀，翩跹飞舞。我痴痴地弹，她们亦痴痴地听，周遭惟有琴音绵绵，绕梁不绝。

一曲罢了，雅华恍若初醒，双眸绽放着羡慕之色，挽着我问道：“你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真好听呢，快教教我们吧。”

我轻笑，思绪有些迷离，只淡然地说：“这首曲子叫《月出》！”

雅华兴致骤起，央着我教给她。我推却不了，便把着她的手再次缓缓弹了一遍。然而雅华在音律方面颇有天赋，不一会儿就熟知了乐谱，已能弹出相似的乐声，只是尚有几个音弦错位。

离寒在旁轻笑道：“菀儿才是深藏不露呢，姑姑，你真要露一手了，不然可给她比下去了。”

若檀姑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是眸中对我更添了几许欣赏。众人见了，只说自己琴艺不济，不敢献丑，倒是挨个唱起了家乡小调。宫女出身天南地北，这下倒像是赛歌会似的，各种调子云集。

雅华仍专心练我给她的曲子，不时地问我是否奏对了。我在旁偶尔提点一二，然后见众人推搡着离寒，非要她也唱一曲才罢休。

离寒耐不住她们软磨硬泡，只能哼了段小曲。曲子只唱了一半，忽闻院外有人重重地敲门。众人纷纷停下了嬉闹，侧耳一听，竟然是乾元宫杨公公的声音。宝凝连忙去开了院门，那杨公公径直大步走来，见雅华坐在琴前，便问：“刚才是你弹的琴？”

那杨公公冷眸凌厉，只吓得雅华轻颤起身，问：“怎么了？”

杨公公也不解释，只命令手下，说：“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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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檀姑姑上前一挡，笑问：“公公深夜劳师动众，总有个缘由，不能平白无故将我的人带走吧？”

杨公公不屑地挑了她一眼，冷声说：“姑姑，你这浣衣局可真是多事，连着出状况，居然大晚上还弹琴唱歌，扰乱后宫宁静，这罪过可不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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