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月（2）

宫女端了酒盏给我，她们之间的口舌之争暂罢，我亦趁机饮了酒告辞，无意成为她们争斗的标靶。我见她们谈论的焦点远离我，便识趣地悄悄退下。刚出永和宫，天已落幕，迎头一阵秋风扫过，方才那盏酒气竟涌上了头。

我揉了揉欲裂的额头，轻叹自己的酒量这么浅薄，仅一小杯就有些醉眼朦胧了。我顺着宫墙夹道的烛光走着，仰头见一轮高悬的明月，仿佛触手可及似的。淡淡的酒香仍缭绕在我身侧，久久不散，我薰薰地醉了几分，脚仿佛踩在云端，身子轻飘飘的，仿佛能驾云摘月。

远处，一个身影与我照面走来，他的脸廓逐渐映入我的眼睑。我沉迷地凝视着他，嘴角痴痴地勾起弯弧，我想这是我的幻觉，我已经醉了吧！

我跌跌撞撞地迎面走去，扑在了他的身上，闻到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香气，原来，喝醉了跟做梦是一样的，我傻傻地冲着他笑。

他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皱起眉头，低头问：“你喝酒了？”

我抬起头，对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寂寥的目光真是让人心痛。我浅笑，放肆地伸指去抚摸他的眉头，说：“不许皱眉，我要你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的两道浓眉在我的抚摸下，渐渐舒展。我满意地朝他笑，手指却好像不受我的控制，反而更为大胆地描着他脸廓。他一动不动，任由我在他脸上乱指乱画。良久，我无力地依偎在他怀里，贪婪地抱着他，眼泪跟着决堤泛滥。

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脸，触到一颗晶莹的泪珠，问：“怎么又哭了？”

我把泪蹭在他的衣裳上，如梨花带雨的脸庞微微抬起，为什么这一次的他这么真实？我分明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暖，分明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

我分辨不出是现实还是幻象，猛然握上他的手，凑到嘴边狠狠地咬下去。他死死纠结着眉梢，却不哼一声。我松开了他，笑吟吟地说：“你不痛，原来这不是真的……”

我放心了，更加肆无忌惮地依靠着他，仰头指着皎洁的月亮，说：“你看，多漂亮啊！”

他的目光却停留在我身上，问：“你喜欢？”

我点头，笑着侧眸瞧他，说：“我好想把它摘下来！”

他听了，竟拉着我往一处走去，不由分说地将我带到了一处庭院。院中有一台莲花状的喷池，池子里蓄了泉水。他的双手浸入水中，掬着水，回头叫我：“你过来瞧！”

我蹒跚地过去，低头一看，他的手心里竟然有一轮明月，水波潋滟。我喜出望外，笑嚷着：“你真的把月亮摘下来了！”

他的手掌动了动，笑说：“给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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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迫不及待地去接，轻轻托着水底下的那双手，和他一起捧着水中的月亮。我掬月微笑，时而望向他痴迷的眼眸。他抽出手，捧着我的脸，迫使我凝视着他。

我的脸红彤彤，抬着眉眼注视着他，笑问他：“你怎么了？”

他起伏的胸膛难以平静，一把将我搂在怀中，紧紧地抱住。我快要透不过气了，脑袋越来越沉，终于昏睡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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