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难诉深情

江流看着汽车穿梭而去，行人接踵而过，只有他孤身一人走在人行道上。他觉得好苦涩，从眼睛到喉咙到口腔都充满了苦涩。

他自怨自艾，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这样形单影只，还是这样顾影自怜。

他想，如果当初没有考上大学，没有离开家乡，现在会不会也像那些小学同学和初中同学甚至一些高中同学一样，不知道互联网为何物，也不管是不是漏买了新农合，最要紧的是儿女成行。

儿女成行？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对于官员来说，要实行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对于农民来说，儿子要多多益善。这本来是一对很强烈的矛盾。

但据妈妈说，虽然也有个别夫妻只生两个孩子的，那是因为他们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但绝大多数夫妻生的不止两个孩子，生三至四个孩子的夫妻居多，生五六个孩子的夫妻也不是没有。

虽然经常有计生队在三更半夜到村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计生对象家里，搬走一些摩托车、门板、电饭锅或者几包稻谷、红薯，抓走几个做过结扎手术的阿公阿嬷级人物，但从来抓不到那些正在计划生育儿子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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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有计划要生育儿子的人，是不会呆在家里等着计生队来抓的。他们在生育儿女之后，把那些稚嫩的生命送回村里，交给老人抚养，他们可能正在准备又一次孕育新的生命。

唉，现实就是这么奇怪，一边要控制人口增长率抓政绩，一边要传宗接代兼生产和再生产养老机器。双方居然可以各得其所，甚至可以说基本上能够和谐相处。

江流很庆幸。他到银海市挂职，没有被安排协助分管计划生育，而是协助分管招商引资。

尽管干什么都是革命工作需要，但他从小就听惯别人议论，说抓计划生育工作的人“不修阴功”。如果让他去抓，他肯定会很纠结的。一个人要是纠结起来，就算再努力，恐怕也难把工作做好。

江流又想，不读大学？那可能性有多大？

他不知道，家里是从哪代祖宗起就定下来这条家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即使再困难，也要送孩子去读书。所以，才会有婆太敬惜字纸的事迹。在那个年代里，爸爸因为家里的成份不好，没有机会读大学。姑姑则乘着恢复高考的东风，顺利地考上大学。家里怎么会允许他不考大学呢？即使他考不上大学，随着文凭取得渠道的多元化和快餐化，姑姑姑丈甚至爸爸多半会为他争取到一个拿得出手的文凭的，他迟早都会离开爸爸妈妈，迟早都会到白云市来发展的。

他甚至想，如果没有离开家乡，现在每天都在爸爸妈妈身边，那该有多好。只是，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人均八分水田四分旱地，本事再大也种不出多少人民币来。所以，即使他没有读书，也应该会随大流出去打工的。而作为一个打工仔，他应该会娶一个打工妹回家。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李佳。想起李佳，他又觉得舌头隐隐作痛。

“难道真的是官场一得意，情场就失意吗？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什么王安石就可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为什么我江流就不能双喜临门？李佳，我魂牵梦萦的女人，你为什么要这样辜负我？李佳，李佳，你和他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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