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到这里又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吴桂芳本来就明白母亲此行的目的，但她确实把这事没放在心上，一来金凤出嫁的事情让她忙了一阵子，再就是她记得给母亲说过，没有城镇户口是很难进去的，要是能转城镇户口，吃了供应粮，那就顺理成章了，可是要转供应粮谈何容易，她家能拿出那么多粮食吗，这念头很快就打消了。母亲有些可怜兮兮地对吴桂芳说：“不是我要难为姐姐，眼看就考中学了，我就是希望她能进城里的学校上学，没有别的要求，她能进了城，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供她上学的。”母亲说道这里竟然泣不成声，吴桂芳便给母亲拿手帕，母亲接住手帕，举在胸前，而是用手抹去眼泪。她清亮亮的鼻涕流出来，为了掩饰，只好把鼻涕捏在手心里。吴桂芳张罗着要做饭，母亲坚决不同意，说坐坐就走，上次给的粮票换了点细粮拿回去打点了周围的亲戚，他们感谢你还能记得他们。吴桂芳一听脸色顿时沉下来，犹豫了一下对母亲说：“那粮票也没几斤，你自己带着买点细粮就好，不要和他们说起，以后也不要对他们说我们有往来的事情，过去的事情，不想便罢，想起来我这心口就难受，那姓秦的……”母亲一听吴桂芳说到姓秦的，连忙夸张地掩了嘴，半晌不敢再说话，低着头摆弄茶杯。吴桂芳抬眼看了看母亲，欲言又止，她心里不是滋味，生怕母亲打开尘封的往事，偏偏母亲又提起当年自己在北桥公社的事情，蓦地觉得母亲是在和自己玩心眼，母亲虽然没有直接说那个姓秦的什么，可说了身边和自己熟悉的人，自然让她联想到了那个害得她难以见人的姓秦的。吴桂芳的回忆很快就戛然而止，她的记忆不想延伸到那个年月，而是微微叹息一声，对母亲说：“或许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的事情我记下了，等你姐夫回来，我和他仔细说说，要能成，我必然答应你，要不能成，也是实话，以后不要为这事再开口。”母亲一听吴桂芳的话，又像获得了希望，这一次甚至觉得是吃了定心丸，残留在眼角的眼泪闪着光芒，起身给吴桂芳倒茶，吴桂芳有些埋怨地说道：“北桥公社的中学也不错，你这么一门心思要青豆上城里的学校，自己学好了，初中毕业考进城里的高中也好，不是城里的孩子都学得好，关键还是看自己的努力。”母亲谦卑地说：“城里条件好，能见世面，将来就是考不上高中，也值得了。”吴桂芳一听母亲的话，深深地叹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这样要强的女人，不知道青豆像了你没有，女人太要强了，终究是要吃一辈子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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