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成批的城市青年乘坐绿皮火车前往全国各地的农村,他们白天在田间地头干着蹩脚的农活,晚上躺在草棚里,一肚子梦想,满脑子深刻。他们怀抱着高贵的梦想,写作、绘画、唱歌,文艺的梦想在贫瘠的物质生活中生根发芽。那个年代我没有亲历,只是从各种怀旧书籍中感受其中的荒唐与浪漫。

历史总是耐人寻味。当他们陆续回到城市的时候,我们却在农村呱呱坠地。三十多年后,我们又乘坐绿皮火车成批成批地涌向城市。我们进城的年代,火车多半已经升级为白色或者橘红色车厢。只有很少一部分绿皮火车还在铁轨上缓慢爬行,乘坐这种车厢的多是民工和大学生。这里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小站,从南方进京的火车都要从这里经过,停靠的多是些绿皮火车。

火车停靠的时候,我能清晰地看见他们把脸贴在车窗上,甚至直接探出脑袋来,他们想早一点观察这个城市。其实,这里离北京城还有二十多里地呢。我并不愿意看到有这么多的同类涌向这里,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会和我抢饭碗。而我对自己大学里所学的那点知识并不自信。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我们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选择了。我倒是希望我们这些知识青年还能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样,上山下乡,我的农活一定会干得出类拔萃。可是,村里上过大学和没上过大学的年轻人,都一股脑地往城里涌。农村已经没有了三十年前的繁华。

单姗就是坐着这种绿皮车从西南边陲来到京城的。她辞去工作,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想过如何找工作,如何生存,甚至连一点人生理想都没有,她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在她单纯的思维里,拥有这个男人,就拥有了这座城市。

那个干燥清冷的早晨,我穿着一件填充着劣质鸭毛的羽绒服,站在火车站门口,两腿瑟瑟抖动。一些带着生硬毛杆的鸭毛从我的羽绒服里往外钻。我仔细地检查衣服的缝隙,把它们拔出来,然后尽量站立不动。我了解这件花60块钱买来的羽绒服,只要一动,就会有鸭毛钻出来,让单姗看见了会有些尴尬。

在拥挤的绿皮车厢里坐了36个小时,她依旧显得很精致,看得出来她在下车之前做过一番打扮。白色的收腰毛呢大衣,黑色的紧身长裤,身体的曲线清晰饱满。高跟鞋还泛着亮光,应该是下车前刚换上的。头发用一个简单的黄色发带高高扎起,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件饰品。

单姗站在我面前,昂头、嘟嘴,露出一丝微笑,高傲得像待嫁的公主。从城东边投射过来的一缕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反射出一些鲜亮的光泽。我笨拙地与她握手,那姿势不像是迎接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倒像是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握手的瞬间,静电噼啪作响,手臂一阵痉挛。

我尴尬地说,北京的冬天就是这样,到处是静电,握个手都很困难。

单姗没说话,身体缓慢前倾,我知趣地拥她入怀。那一瞬间,我褪去了所有的拘谨、顾虑和胆怯。紧紧地拥她在怀里,衣服的缝隙里有很多鸭毛探出了脑袋。我不再担心这种尴尬,因为我有勇气确定她是我的女人,人世间,最刻骨的爱情是暗恋,最珍贵的爱情是彼此暗恋,最幸福的爱情大约就是彼此暗恋的人相拥在一起了。我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她低着头站在我面前,乖巧地像一个刚吃完奶的孩子。

我再次握住她的手,没有静电,紧紧地攥着,小心地做一些近乎揉捏的微调,直到我的手心全是汗液。她抽开过一次,又迅速地张开手指,准确无误地与我的手指形成十指相扣。

我伏在她耳边说,别松开,一分开就会产生静电,我们需要一直拉着,直到春天来了,空气湿润了才可以分开。

她说,好吧,我相信你一本正经的谎言。

人生的很多事情未必是冥冥注定,但是,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人们总是在回忆中找到某些暗示,把它归结为命中注定。单姗离开的时候,躺在我怀里泪眼婆娑地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握手吗?我们被静电击中了。那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想告诉她,那只不过是干燥空气中人体静电的一次普通释放,和我们的爱情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那样说,因为我们已经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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