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可望难即

莫霜看着他眸底那簇燃得旺盛的火苗，无言以对。[173]

恰有风袭入车中，拨弄得帘子簌簌作响，将窗外明媚的春光一丝丝流泻进来。

午时金乌的潋滟，在他脸上幻术般调和着忽明忽暗的光线，衬得那双漆黑的眸子愈加深幽难测。

她忽地打了个寒战，有种极其可怕的感觉，从心底猝然涌起。

面前的这个人，太陌生，太陌生。

她从不认识，从不认识……

她甚至在想，会不会，他，只是个假冒的？

而真正的寒哥哥，六年前那个温存的，对她百依百顺的寒哥哥，压根从早就失踪了。

娶她的人，是被他使了诡计冒名顶替的……

尹寒终被她这种奇怪而复杂的眼神逼得坐回了远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片刻冷哼道，“恪守你的本分吧，婚前守不守贞的，且都放过去，婚后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别再犯了七出之条。”

“七出之条……”莫霜念叨着这几个字，垂下头去。

往日的一切，随着这四个字，都尽皆湮没。

早就该绝望了的，在大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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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三个月前的赐婚日，甚至，甚至是从最初的日子，少年少女，就不该存了幻想。

目光触及那涂着红艳蔻丹的指甲，颀长润泽中泛着一抹清冷的光辉，映在雾蒙蒙的眼里，颇有些凄婉的颜色。

余生，莫不是都要这样和他一起度过吗？

结着怨愁，如衣襟上密麻针线拧着的一道永远解不开的盘扣。

若是如此，倒还真不如，一开始就躲开了去，老死不相往来。

或许，能在心底，留下一份最初的美好。

想及此，莫霜的身子向后撤了撤，离他更远了些。

那心与心的距离，自然也相应疏离。

寒哥哥，唉……

她哀叹一声，那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符号了。

却在这时，宫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随后车底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响动，直震得整个车厢都晃动不已。

莫霜始料未及，身子摆了摆，一个没扶好，头就要向窗棱上撞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是一个温暖厚实的掌心护在了她的脑后。

紧接着，那大手滑向她的脖颈猛一用力，就将她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整个上身都牢牢地箍在他臂弯之内，虽动弹不得，却安全无虞。

“发生了什么事？”尹寒厉声喝道，倏然出掌。

掌风将门帘翻卷成蝶，骄阳如水，灿烂无遮地流进来，照在他胸前的蹙金丝纹上，晃着了莫霜的眼。

霎时，车体已回地重新稳固，而窗外诸人嘈杂声起。

有侍卫惶恐禀道，“殿下，是车轮突然爆裂，请殿下与娘娘速速移驾。”

尹寒蹙紧了眉，眸光一凛，“什么缘故？”

莫霜强自挣脱他手，转了头，这才发觉，车内的座榻，都已向一边倾斜。

她惊讶之余，忙用力撑起手来，下意识紧紧抓住一物。

待握到手里，才发觉，原来是他腰际的蟒带。

立时如被烫了一般撒手，脸上也尴尬起来。

尹寒微有不快，瞪了她一眼，接着攥住她的手，一起掀帘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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