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缠绵病榻

等到醒来，已是夜晚。(173)

明晃晃的宫灯将眼皮刺得生疼，整个身子如陷在淤泥中，愈挣扎愈沉沦。

努力了好久，她才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初始模糊旋即清晰的关切面容。

“怜儿…… 她费力地低喃，手臂撑力，愈起身坐起。

“娘娘，你醒了？ 怜儿惊喜一声，忙将她扶了起来。

她疑惑地瞧瞧盖在身上的缎被，正要问询，记忆如汹涌的洪水般将整个头脑淹没，她一下记起前情，惶惧地望向怜儿，口中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怜儿会意，神色不安而同情，讷讷道，“娘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莫霜一阵头痛欲裂，心惶惶然无着落，抚额哭喊道，“不可能，昨夜还好好的。

怜儿见她如此，眼眶竟似也霎那红了，一时抚住她的肩，哽道，“听殿下说，夫人她今晨就未能起来床，也未用早膳，午时，丫鬟进去瞧，欲再唤时，已经咽气了。

“我不相信。 莫霜突然抬头直愣愣望向她，痴傻了般，“殿下在哪里？我要去问他。 说完便愈挣扎下床。

“娘娘。 怜儿一把扯住她，急道，“殿下临走交代了，让你好好养息，别太过伤心，他有重要事务去忙了，等闲下来，就来看你。

“重要事务？ 莫霜呢喃着，“什么重要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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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汹涌而下，须臾颓然失力倒在床头，闭目而泣。

对自己来说，最伤最痛的事情，对他却不过是无知无觉的一件小事而已。

再难过，也要一个人艰辛地扛，没有人能分担半点，包括至爱的他，更何况，自己在他心中是否亦是挚爱，还未可知。

她就这么倚在榻上，流了一夜的泪。

时而不能置信，心如油焚。

时而又不得不正视现实，绞痛难当。

到了凌晨时分，又似突地想通了一件事，若不是归宁之日，他将那件事情泄露，娘亲怎么会忧心成病，乃至丧命？

这么想时，一腔的哀痛，便渐渐转化成了丝丝缕缕的恨，一点点侵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颤了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讣告传来，又是大哭一场，身心疲倦至极，竟再次昏迷过去。

她本就纤弱的身子，也因此熬煎不过，大病了起来，一直绵绵延延拖了十几天，直到莫府丛氏的丧事料理完毕，她还缠绵于床榻，病去抽丝。

而尹寒在她醒着时，竟未来探望过一次，也不知忙些什么。

唯有梦境中，依稀看见他清俊的面庞，如玉的身姿，偎坐在床前，神情复杂地瞅着自己，眸光中的爱怜若隐若现。

每每这时她的怨气涌起，便想要拿拳捶他，拿话咒他，可是指头刚动，就被他握在手心，暖暖的，再也不愿挣扎，那满腹的委屈，便全化作了泪水。

一梦恍然，醒来后，唯见得枕头湿了半截，床头杳无人影，她心底的哀叹便又厚了一层，埋怨不争气的自己，为何这般的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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