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失意灰衫

“是你吗？”莫霜心头疑惑着，脚步在离他有丈余远的时候，驻了下来，默默憾道，“竟是灰色布衫……必不能是你吧。[173]”

那人沉浸在箫声所织就的意境之中，似毫未察觉有人靠近。

就在这时，风飒飒而起，叶婆娑作响，他旧曲终了，新曲又起。

莫霜的眸光登时凝滞起来，只因他所吹之曲，是尹寒从前未曾奏过的，却一下掳住了那颗敏感的心。

彼时，月华恰流照进林内，银霜一样透过梧桐缝隙铺在地上，黯淡却也柔和。

那乐声，音色低徊幽咽，其意清冷落寞，闻者只觉周遭的空气，也似随之漂浮了淡淡的哀愁，这哀愁却并不含怨艾，相反蕴着无尽的清高出尘。

莫霜听着听着，眼底便渐渐氤氲起一层薄雾，似乎，这曲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她的心情，又无所遁形地翻腾起她每个毛孔所潜藏的惆怅和无依。

失了魂般，她向前一寸寸挪起了步子，口中低喃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这呢喃，微带哽咽的沙哑，随风喁喁而去，瞬间飘到了那人的耳畔。

他身子一怔，玉箫迟疑中离口，接着缓缓转身向莫霜望去，恰与她迷离含泪的眸光相遇，微带愕然。

如水月色下，莫霜与他不过咫尺之遥，那人的面容，自然可以完全看清。

是一张极为平淡的脸庞，若是放在人群中，必然毫不起眼，却也毫不惊心，普普通通中，给人以安全宁静之感。

唯有那双眸子，虽不大，却湛着萧瑟寒光，一望而去，便能立时晓得，这是个心怀伤心之事的人，这是个有着满腔落寞过往的人。

不知为何，莫霜一下想到了尹寒，他虽不是尹寒，但眸中所流的神色，是相差无离的。

只不过太子，大多时候，会更为冷厉一些，再加之其面容清俊，棱角分明，便更将那激愤之气淤积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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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这人，神情虽也郁郁，总是平和温良了许多。

那人与莫霜对视良久，先回过神来，浅浅一笑，问道，“姑娘是谁？为何出现在此？”

莫霜一愣，微觉羞涩，忙低了头，应道，“先生箫音美妙，引人入胜，奴家被吸引了来此驻听，又因这一曲实在令人忘情，便不觉出声念诵词句，打扰了先生兴致，实在抱歉。”

那人听了，目光竟有一瞬的失神，须臾温笑道，“一时闷闷，吹箫解怀，不意却遇到知音，真是幸甚至哉。”顿了顿，又看向莫霜，“不知姑娘芳名若何？是哪里来的？”

“我……”莫霜犹豫起来，沉吟半晌，终温润一笑，“奴家乃太子妃贴身侍女如雨，是随我家小姐来此府中的。”

“如雨……”他一边低声呢哝，一边将目光上下洒漫于其身。

莫霜见他如此无顾忌审量，顿觉有些尴尬，心中暗道，莫非他已识出我在说谎，抑或，他本是就是个登徒子，虚有箫声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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