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天下谁人不识君

幕起

初春将至,眼瞧着贺兰山头上的落雪也融得差不多了依稀还留些斑斑点点的耀白在苍乌的石缝间,远远望去倒像青丝未散尽双鬓已先斑的迟暮美人儿风韵犹存,然曾时明媚到晃眼的姣好容颜已是枯损

英雄暮年,美人迟暮

这般想着郇尘不由摆摆首,岂料顶上赫然簌簌抖落下殷红的红梅花瓣他翻身站起,没好气地抚落裘袄上的落英,小手插在腰间泼妇骂街似地迎向面前的花树:“尚未成得人形就如此放肆,当真是我将你惯坏了”话毕拢了拢在颈间的绒毛,晃荡着身后的长尾悠悠隐入雾霭之中

空旷的山巅再度归于沉寂,唯余一株初春尚且鲜妍明丽的红梅还在夭夭烈烈地开着,缀满骨朵的枝桠不知怎地都朝向山路,遍山的生灵数它最自在,再有几日怕是能修成人形了

郇尘起初不唤郇尘他是白狐族裔,说是过去的双亲给取名儿的时候为保妥帖,家父拖家带口到人间走了遭,四处问询怎样的名讳好听又适合

人与妖本是毫无瓜葛,两类各占一方天地,互不叨扰,可郇家父亲自幼便同凡人嬉戏,自己儿子取个名也叫得‘人模人样’看字的先生往直了跟郇父说,他儿子必只能用一字为名,且要是个总归就六笔的字

郇父思来想去忆起自己化成人形在人间游历之时谎称其姓郇,六笔的字虽多,掂量下来还是尘字好,平庸又安稳于是便有了郇尘

郇尘得到名讳不出三日,还不待父母携了他归山就撞上峨眉山清泉观里出来的道士

说也奇怪,偌大的长安城若非宵禁限着,只怕笙歌乐舞早闹腾得皇帝老子都睡不安生,而今不仅达官贵人爱来凑热闹,合着炼丹的道士也爱赶时髦?

素衣道士懒得理郇父的调侃,拎起桃木剑二话不说在还是个没睁眼的小白狐郇尘额上凭空画了几笔,完成之后立马飞升,临别不忘扯着嗓子喊:“将他送去贺兰山上的美人岭,时机到来,自有贵人将他放出,至于要等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

听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他们妖灵精怪以前也有个顶顶厉害的猴妖曾得过如来大士点化当时如来大士说的台词跟道士差不多,应是道士山寨人家的

郇父为此头疼不已道士坚称郇尘面相不好,命中有劫,但恰巧还能遇到贵人助其度过劫难,只是有些特殊的要求

首先从道士御风飞升的本事可以见得他的话并非完全胡诌其次,若不信道士的说法只将它当成鬼话听,天劫当真伤了儿子的身家性命又当如何?

思前想后总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不足岁的郇尘就这样给郇父亲手交到了道士怀中据说郇父回山后因此被众狐视为最有愧于“狐狸精”这一称呼的族裔,其要点的“精”字他是唯有半分抓到的迹象

以前听过有狐狸为报复伤过自己的道士,设好圈套回敬了的还没谁听过有修为颇高的狐狸主动献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拿去呈上道士当礼品的

如此说来,郇家也算达到“前无古妖,后无来狐”的境界了脱,岂止是脱,光是思考都情不自禁让人想脱衣服抄家伙揍人,简称——脱抄

那道士确实成功欺瞒了两只千年老狐谁说姜还是老的辣,让他给爷站出来好好擦亮眼睛看着,狐狸这个小家雀斗不过道士这个老家贼

额,不对,应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故作文人的道士同观友热络闲聊扯出此话后即刻遭到围殴先是自贬为贼人,后又倒说道不如魔

可怜他钟癸跟捉妖鼻祖钟馗同宗,连后面的名音色都颇为相似钟癸方才那席话算是彻底砸了老钟家的牌子,顺带把钟馗也给玷污了

不过最为懊丧的当属道观的一干道士钟癸这老不死的竟是道观的道长,听闻他正是因为炼制出使人永葆青春的秘药才使得自己面容长青,入了土的老道长临死同他要丹他都舍不得给

钟癸是当了道长不假,可他哪是长年不衰,先前才入观哪个不说他满脸酸相,未老先衰的模样现在可倒好,老道长一纸笔墨人人都妄将他奉成了高人

面容长青是因为幼时显老,真要老了便看着觉得反倒年轻许多身体强健是因为过去观里的众人吃喝拉撒睡哪样不是他帮着打理,时间久了自然练就出奇绝的筋骨至于那封连恩师都不舍出手的丹药,那故事才是叫人哭笑不得

钟癸的大侄子要讨媳妇儿,说是彩礼想做套金银首饰想起他大舅日日缩在观内炼丹,想必对水火还是比常人多个一知半解的便托其试试

岂料料子是融成了水,锻造捶打等步骤统统不晓得于是钟癸自作主张把金水胡乱洒了,金水落地生花,小珍珠似地滚得遍地都是

正在思量如何收场,炼丹房外守着的两名道士闻声而入,只见钟癸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捡拾金珠,而半盏茶水冷冰冰地搁在案头他们可好,愣把此事说成钟癸以水炼丹,点石成金之术非常人习得

老道长见财心起,单独唤了钟癸去他房内商量着请他帮自己炼水成丹,不可不应,如若不应便要留下项上人头以表对诸神坦荡他本就不会炼丹之术,老道长又掐着不放,索性心一横,从怀里摸出几颗金球胡乱交出

这下可好,老道长得瑟地吃过丹药之后没多久就嗝屁了白白给钟癸捡了便宜,轻易攀上道长之位

这些劳什子留在里间唠嗑用无碍,要搁大街上嚷嚷就不行了流言蜚语的落到凡人坊间去可不丢煞了清泉观的颜面,于是将错就错给众人传的神乎其神后,钟癸的大名都径自钻到妖界去了,整就给奉成太上老君再世

钟癸那次哄骗狐狸夫妇也并非恶意,他自有自己的打算等那小白狐长成,他便召“贵人”去接,到时让他俩人其利断金就可以……咳咳,这是后话了

先说自打郇父依言把郇尘带到贺兰山美人岭,将其搁在钟癸说的池子里便屁颠屁颠地撇下孩子独自走了

之前人妖约定寅时赴约,结果钟癸老道偷偷吃酒醉翻在客栈里,应是等翌日清晨才醒来,走路那脚还画圈呢,就忙不迭地赤着脚上山找人

好在老狐狸听任钟癸指教,把小狐狸放在了美人岭的池子里,暖暖一池子清水泡得郇尘骨头都酥了,给钟癸拎到怀里的时候倒头就睡这一家子毫无防人之心的笨蛋狐狸精……钟癸无奈扶额

自此郇尘就住在了贺兰山的美人岭上,每日泡泡温泉,练些修为,顺道撒丫子满山乱跑等他能依靠汲取日月精华而不食荤腥之际,钟癸就每隔三年来瞧他一次

照钟癸老道的想法,若能将这讨巧的小白狐带好,修得仙灵悬壶济世总好过沦为妖魔为祸人间,他也算积了莫大的功德,下了九泉也好同老道长有个交代

神仙与妖异的生命总是长过凡人许多三十年转瞬即逝,钟癸老道三年前便已归西,郇尘心有感应落下几滴泪来想去同他再见一面,但转念想到师傅嘱咐自己万万不可离山,只好就此作罢

抚摸着额心的朱砂印,郇尘黯然地垂下睫羽他的贵人何时才会闯破这美人岭的重重结界,触动他额心的印记呢?若是当真可以等到那人来到,便是由它灼伤了自己也无所谓

白皙的玉足陷入冰冷刺骨的雪碎里,素雅的白纱在少年身后与遍地霜白融为一体少年扬起脸,如墨的青丝便顺着他纤长的颈项倾泻而下淡雅似白雪的精致五官似是以水墨染在宣纸上的,看着不知不觉就勾去了人的魂

贵人,郇尘仍在等你

贵人

“师傅啊,我可怜的师傅临死前对儿子就这一个请求,若不能达成,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必是要伤心的啊”云墨捶胸顿足,讲到兴极还真挤出了几颗金豆子

云夫人总归不忍,促促挥了袖便快步回房去了人影才出正堂,云墨即刻纵起来同自己的老爹云远击掌庆贺

十年前云墨七岁,云远带他出去骑马,许是马蹄清脆,惊吓到了林子里的野猪野猪发疯似地朝父子二人冲来,马匹也受到惊吓,慌不择地就往断崖道上跑,根本不听云远指示

当时情况危急,当真是急煞了云远你说他抱着儿子云墨跳马,也不是不行,只是跳下来他们要怎么对付残暴追击的野猪?可你说要是就抱着马脖子不放,那倒抱的稳,不过等路跑到尽头他们也就可以上西天了

正当云远苦于纠结到底是悬崖可怕还是野猪骇人的时候,荆棘丛外的亮光也越来越晃人眼球了顾不得多想,云远搂着云墨飞身而已,一脚踹在马腿上退后开数步,安全地停在了悬崖三尺开外

转过身来,只见面前荆棘包裹的草丛中枝叶乱颤,似有东西在向他们靠近云远做足了心理准备,把小云墨往悬边的巨石一推,命其乖乖躲在后面莫要出声,一切有他

云远握剑的左手有些不稳,乱颤的草木也挪到了跟前蓦地,一个黑影窜出草丛与此同时,云远紧闭双眼,剑刃的冷光果断地劈了过去

谁成想剑刃砍在半道就被人擒住了,蓬头垢面的长者一手攥剑一手剔牙,嘴里骂骂咧咧道:“富道有心为你等解决后顾,你倒好,不知感激反倒要来砍我,真是”

云远见自己面前的是个人而非野猪,旋即全身瘫软跌坐在地上,这才看见来人脚边躺着只七窍流血的死猪,想是那人救了他们

“多谢英雄相助,方才我以为丛中异动是那野猪,不想误会了英雄,险些酿成大祸”云远连连鞠躬,弄得长者不大习惯

钟癸本是在四处云游,混吃等死的之前途径此地遥遥在上面的山道上看见此事,于是他便施了术法翩然降至徒手杀杀生救人他本不想要了那野猪的命,可它已修成精灵,现下全靠噬人骨血过活,这样的祸害钟癸实在留不得

但凡钟癸起了杀心,太上老君都回天乏术

“不是甚大事,举手之劳而已我就是来看看二位可好,看来只是受了些惊吓既然无碍,富道就告辞了,别过,”钟癸摆了摆手拽着野猪一条后腿拖起便走

云远赶忙上前拦住:“道,道长,道长留步,受在下一拜”话毕云远就地跪下要给钟癸磕头,吓得钟癸伸手扶住一个非要报答,另一个本想做好事不留名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推搡了半年,谁都没成功劝动对方

听到云远说实在不行他就带全家老小清泉观拜谢,钟癸想到自己这个名不符实的道长身份心里虚得发慌

正苦无计策,恰好瞟见刚才跟男子同马的幼童躲在巨石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头望他们,于是大手一指对云远随口道:“你若真想报答,那便将那孩子跟我入道修行”

要说云远这人虽然护犊,但也是个性情中人不就是拜救命恩人为师,有何不可?于是也没回家征求自家夫人的意见,直接把云墨往钟癸面前一推,便拖着迤逦的步履回家了

等回到家中同夫人讲起此事,看着云远身后空无一人,夫人气得当场晕厥,再度醒来便日日以泪洗面说他鬼迷心窍给人把孩子骗了还当遇上了活神仙

云远不同她争辩,当朝为官数十年,他云远如今权倾朝野多靠算计人心,若是论看人的眼见力,夫人个女子家家怎能跟他比那位道长打扮是邋遢了些,但人糙性子不糙,且面目和善,仙风道骨挺像那么回事

要说云墨的身子骨那是天生的修术好料,虽是男子,却比女子骨轻,且白加之这孩子的嘴随时跟抹了蜜似地,走哪都招人喜欢

钟癸带着他游遍了大半江山,画了个三年五载的才欣然回观期间云夫人携了家眷亲自到清泉观要人,才提了钟道长的大名就直接给扫地出门

若不是钟癸的道长乃是登天的老道长亲指的,只怕他这般不理世事的性子早给清泉观除名了现在观里的道士一面是畏惧他的本事,一面是顾着道观颜面迟迟不敢擅自换道长,否则哪里还等的他回来?

说也奇怪,自从带回了云墨,钟癸便不老往山外跑了,反倒开始在观里潜心教授云墨技艺钟癸把场地选在了道观**,有好事的弟子想来偷瞧,全都给钟癸施的障眼法挡得严实

修为高过钟癸的人或是附近的鬼神日日的谈资变成了清泉观钟癸重做人,捡回的孩子唤起其内在父性,使其立志成为一代终生为父之师云云

至于被施了障眼法的道士们眼中看到的镜像就是日日对立的二人从初晨到黄昏,师徒二人面对面在**一动不动地站了整日……

可怜还真有糊涂的道士依葫芦画瓢,见四下无人便静站有几个给云墨撞见,瞟着云墨看他们满脸的疑惑,自己还把这疑惑当成了他对他们偷学技艺的不满

又是一个艳阳天,云墨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小口舔着钟癸名人特意熬制的消暑绿豆甜汤

**门畔站了许多人,各个贴门而立不时有几个转过身比划着什么,然后又转回去如痴如醉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弄得云墨毛骨悚然

“师傅,他们在看什么啊?”云墨拽了拽对面钟癸的袖袂,他望向那些道士嗤笑出声:“他们在看自己的欲念”

欲念,道士在看自己的欲念?云墨那时刚满十一,尚且对这些深理还不够明白,只是看着钟癸不时发笑,甚至笑得在地上打滚,云墨便觉得究竟是何意味并不重要

人生在世,尽欢就好

对于云墨而言,每两年也就个把月不用日日修行因为钟癸两年就要出观一趟,然后过上几月才会回来云墨曾经问过,但钟癸不答,他便也不再多话,好奇倒始终都有

后来云墨大了,钟癸也老了升天前那个邋遢了一辈子,为了财运坚持不自称“贫道”而称“富道”的臭道士把云墨唤到面前,许下他最后的夙愿

“三年后去贺兰山美人岭寻他,将他带在身边,好生照料,若你不死他便不得死于你前可曾懂了?”白发苍苍的钟癸攥紧了云墨的手,云墨把泪咽回肚里咬着牙重重点头,紧攥的手忽然变松了,钟癸的嘴角扬起笑来

云墨不知道这个让钟癸临终前唯一惦念的人究竟是谁,他只知道他与父亲的性命是钟癸救的这些年来钟癸教他做人带他行走于世间阅尽江河山川,是同父亲同等重要的男子

所以,只要是钟癸的愿望,无论如何他都会达成,下山回家的首要任务就是去贺兰山找人

郇尘懒懒地舒展着腰肢,食指在红梅的树干上轻轻地来回比划着,红梅树的枝桠瑟瑟发抖,零落的花瓣迷了他的眸子:“已经像人一样会觉得很痒了,有意思”奸计得逞的狐狸开始得瑟地对花树上下其手

几十年来就这样一株沉默的花树陪着郇尘等待那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狐妖与花妖,莫名的契合

眼见遍地铺满了花毯,郇尘才心满意足地挥别了花树准备进行今天的修炼若能在那人寻到自己之前,修炼的为出众,想必便不会叫其失望

究竟是在何处……

四下张望,斑白与青苍交织,石阶旁破败的茅屋,还有遍地嶙峋的乱石满目疮痍,云墨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大步踏上山路就在他踩稳第一级阶梯的同时,金色的光辉从他脚下的土地裂开,绵延出数千里,环绕着群山掀起万顷锋芒

这是……结界?

来了

浸在水里的少年赫然起身,晶莹的水露缀在他白皙的肌肤,如墨青丝在水面散成缱绻的水草宛若春末初绽的白莲,微鼓的花蕾几片叶瓣之间尚有所牵连,雨露落下,点破了最后的牵绊于是放肆地舒展,蜷缩在中央的蕊黄,终于在花瓣间扬起了面

郇尘望向金光最盛的方向,曲折山路的一端在他的面前,而另一端就在那个他等了三十多年的人面前,终于可以相聚了

额心的朱砂印记忽然红光大作,紧接着是如火如荼的燎烧感灼痛了郇尘的心头他跌坐回温润的泉水里,纤长的指反复摩挲着额上的印记

郇尘,等他

云墨,寻他

“你,你可认识钟癸道长?”望着浸在泉水里的少年,云墨愣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若是惊扰了他人,岂不冒昧

如此之近的距离,额心的灼烧已经折磨得郇尘痛不欲生但他还是努力支撑起自己单薄的身子,从池里起身朝着面前眉眼温柔的男子伸出手去云墨见状向前踉跄着行了几步,走到郇尘可以触及的范围内

明媚如星的瞳仁,堪比黑夜幽深却温柔如水的瞳仁,一身黑衣,面前这人,当真是钟癸要他郇尘等的男子数十年来的夙愿一朝得了,郇尘便如绷紧了的弦,久久不放之后刹那断开,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云墨慌忙拥着郇尘顺势半跪在地,郇尘靠在云墨的胸口,眼角沁出的余凉沾湿了他的衣襟泪水滴在袒露的锁骨上,莫名的疼痛揪紧了云墨的心脏他小心翼翼地环着郇尘,像是怀抱着易碎的陶瓷偶人,盈满爱怜又谨小慎微,不由心底柔软

“我终是等到你”郇尘像个孩子似的嗫嚅着唇瓣紧紧勾住云墨的颈现在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人来,便是要缠上云墨了,等待太寂寞,郇尘他早已不想再等

猜不透自家那个不靠谱的师傅到底怎么折磨的人家云墨本着随时准备好为收拾钟癸烂摊子赴汤蹈火的觉悟,任由郇尘整个贴在了他身上,还不忘尽职尽责地安慰道:“我已如约前来,你便跟我走”

不曾想郇尘却愣了愣,并未即刻应下按说他自打进了这美人岭满脑子装的都是自己的贵人何时来,好放了他出这结了倒霉结界的荒山可现下人来了,他却又生出了犹豫

“有何不妥?”见郇尘出神,云墨好脾气地问他温潮的呼吸扑上郇尘的面颊,惊得他瞬时满面通红:“无,无碍只是我想起自己尚且有位故知,不知可否前去同他告别”

云墨挺直腰身,顺便扶着郇尘站了起来:“我陪你”郇尘点点头,松开了紧攥云墨的十指便要走,却又给再度叫住了云墨的眼睛不断往郇尘身上瞟:“虽已是冬末,然雪未化尽,可觉得有些冷?”

郇尘这才惊觉自己未有衣着,竟赤着身子在人家面前站了半天他修成人形前不曾有过衣裳,后来修成人形,钟癸知道后下次便带了身做工精细的华服来

只是因为郇尘就这一件衣裳,自然爱惜的不得了原是要迎贵人用的,不想贵人来的突然,他竟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往日山野间乱跑的模样给贵人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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