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警车沿着永宁路向东行驶，后排坐着邱长明和程雅
邱长明三十二岁，不过也算个老干警了，他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留着一头短发，浓黑的眉毛下有着一双目光深邃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和宽阔的嘴巴都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他双手抱着公文包把身体向程雅靠去，司机刘启刚使劲咳嗽一声说：“个别同志注意啦请保持距离”
程雅笑着往旁边推了一下邱长明，说：“往那边去，听到没，前面已经警告你了，保持距离”
邱长明笑呵呵地说：“他个小毛孩子，我还怕他警告我？告诉你小雅，在咱们警队，我一怕李队，二怕你这个小警花，此外就没怕过第三个人”
程雅笑笑，也就没再推他
程雅二十二岁，从警校毕业后分配到市局她长着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一双杏仁眼清澈明亮，两道弯眉舒展地向两边飘去形成柔美的弧线，高鼻梁下是一张小巧的嘴，不用化妆就带着自来的红润，小嘴轻轻一抿的时候露出两个浅淡的酒窝，显出秀丽和妩媚，她留着一头乌亮的长发，一米七○的个头，身材匀称，曲线玲珑，凸凹有致，虽然穿着威严的警服但仍显现出青春活力，局里的同志都叫她阳光警花
警车在“月品牌推广有限公司”大楼门前停了下来，邱长明和程雅走进大楼，上了三楼向右一拐就是总经理办公室邱长明轻轻推开门，一个年轻的女秘书微笑着迎上来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邱长明亮出证件对她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叫邱长明，她叫程雅，想见你们吴总”
女秘书推开里屋的门轻声说：“吴总，公安局的同志找您”
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请他们进来”
邱长明和程雅走进来，只见宽大的办公桌里侧坐着一个女人，她站起来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沙发说：“你们坐”然后她自己也坐了下来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邱长明目测她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二；她梳着一头短发，头发乌黑，圆脸，五官端正，但给人种冷漠的感觉；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女式西装洁白的内衣领翻露出来，领上打着一条红色的领带；一看就是一位强势的女中豪杰
女秘书端来两杯茶水放到茶几上轻轻说：“二位请喝茶”说完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邱长明打开公文包取出笔和纸放到茶几上程雅轻声问：“你叫吴月是么？”
“对”吴月头也不抬地回答着，眼睛看着手中的文件
“月公司是你创办的是么？”程雅问
“对”吴月依旧低头看着文件
“陈紫云是你公司的员工是么？”程雅又问
“对”吴月还是头也不抬地回答
邱长明把笔往茶几上一扔，生气地注视着傲慢的吴总好你个冷女人，问你三句话，你就用一个“对”字来对付我们
程雅并不生气，她仍旧用温和的语气问：“陈紫云被害了，你知道吗？”
“是”吴月仍旧只回答一个字
“你对她印象怎么样？”程雅继续问
这次吴月抬起了头，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程雅和邱长明，说：“业务能力可以”
程雅笑了笑，她总算多说了几个字“那她和同事的关系如何？”程雅又问
“对不起，我只看业务能力，其余一概不管”吴月冷冷地回答
程雅说：“再问你两个问题可以吗？”
“说”吴月又低头看文件了
“你今年多大年纪？”
“三十五”
“未婚是吗？”
“对”
得，又来了，程雅和邱长明对视一眼后，他们站了起来程雅客气地说：“那好，打扰你了，我们走了”
吴月动也不动地对外屋喊了一句：“小张，送客”
秘书小张把他们送到办公室门口，她笑着说：“吴总就是性格古怪，她人挺好的”
邱长明气哼哼地说：“她要不古怪，早嫁出去了”
程雅问：“张小姐，她经常发脾气吗？”
张秘书甜甜地笑了一下，说：“不啊，吴总虽然表面冰冷，但很少发脾气，不过……”
“不过什么？”邱长明紧跟着问了一句
张秘书停顿了一会儿说：“她要真发起脾气，样子好凶啊”
程雅机智地问：“再凶也不至于打人？”
张秘书说：“那到是很少”
程雅紧紧追问：“很少？那就是说还有过啊”
“嗯”张秘书点点头
“她打过谁？”程雅紧跟着问
“陈紫云啊”
“陈紫云？”程雅立即紧张了起来
“对呀她……”张秘书突然止住了，她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她不用回头也能感到一股寒气直刺她的脊背，身后一条黑色的东西阴森地立在那里，像从地狱里钻出的幽灵
程雅回头看了一眼，吴月冷冷地站在那里，她的脸面无血色，高高的个子，从上到下全是黑的，真让人不寒而栗过了一会儿她才把头转过来对张秘书说：“谢谢你张小姐，你请回”
邱长明和程雅回到警车里，程雅把身子向后靠了靠说：“唉遇上个怪女人，一句话就一个字”
邱长明撇撇嘴说：“这能怪她吗？瞧你那话问的，‘月公司是你创办的么？’废话，她叫吴月，公司是用她的名字注册的，还用问吗；还问什么‘你今年多大年纪？’我们已经通过工商局查过的了，全是些没用的问话；你下次别和我出来一起办案，我跟你丢不起人”他又拍拍司机的肩膀说：“麻烦你开车把这又丑又笨的警花送回警校再学习个十年八年的”
“那好，”司机说，“送走了你可别哭”
程雅笑着说：“问她什么不重要，她怎么回答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她的面部表情，她的身体反应，那才是我要的‘不问自答’的信息”说完她也拍拍司机的肩膀，说：“麻烦你开车把他送回家，别让他再出来了，跟这种没头脑的人出来办案，太让我操心”
“是么，”邱长明把身体向程雅靠靠说，“你得到什么‘不问自答’的信息了？”
司机大声说：“再次警告，保持距离”
程雅并没有推他，而是认真地说：“陈紫云被杀，轰动全市，吴月对于我们去调查是必然能够预料到的，但她无法预知我们会调查什么，你看她低头的时候，眼珠是不动的，她根本就没有看文件，而是在掩饰内心的紧张，尤其是张秘书说到她打人的时候，她几乎就掩饰不住了；其实她一直在偷听我们和小张的谈话，看得出来，她非常怕谈陈紫云的事情”
邱长明笑笑说：“行，这次算你及格，下次出来办案可以考虑带你”
程雅拿起公文包照邱长明头上打去，邱长明不但没躲反而贴得近了
司机大声吼了起来：“严重警告，保持距离”
李占春和程雅向春阳小区的方向走着，那是被害人陈紫云娘家居住的小区
队长李占春四十五岁，有着二十多年的从警经验他中等身材，虽然算不上高大魁梧，但却结实有力，他皮肤有些黑，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多年的从警生涯培养了他敏锐的洞察力，锻炼出了不露声色的作风
来到501室门前，李占春抬手按了一下门铃，一声“叮咚”的清脆铃声过后便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谁呀？”
“公安局的”李占春答道
门开了，眼前立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李占春认识她，她就是陈紫云的妹妹陈紫霞，她到局里做过笔录的她有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皮肤白皙，身材苗头，头发刚好齐肩，被染成了淡红色，她的眉毛黑黑的，弯弯的，长长的睫毛每忽闪一下都带着撩人的神情，双眼皮下面就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她的眼角微微上挑，都说这样的女孩聪明，厉害；她上身穿件半袖的粉色紧身露脐装，下身是件紫色短裤，两条修长的粉腿俏拎拎地抖着；一看就是个十分性感的女孩
李占春亲切地对她说：“紫霞么，还认识我不，我是市局的李占春”
陈紫霞把身体向旁边闪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你们请进”
李占春和程雅进了客厅，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非常宽敞，他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江贵涛也在这里，比起第一次见面，他的气色好了许多他端来两杯刚沏的热茶放到茶几上，然后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李占春对江贵涛说：“江先生，紫云明天出殡，我和小程同志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没有”
江贵涛感激地说：“谢谢李队长，没什么事情，和她家商量过了，从简”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随着这高亢但跑调的歌声，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从里屋兴奋地跑出来，他约四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身体很胖他笑嘻嘻地来到李占春和程雅面前，嘴里仍然跑调地大声唱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他边唱边端起一杯热茶向程雅脸上泼去，说时迟那时快，李占春迅一转身把程雅抱在怀里，热茶全部泼在了李占春的后背上，李占春顿时感到一阵灼热的痛，经验告诉他，他此时不能松开程雅，果然，“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又一句恐怖的歌声过后，第二杯热茶也泼到了李占春的后背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江贵涛反应过来时，两杯滚热的茶水已经泼完了，他立即从后面抱住那人往屋里推去，紫霞也跑过来，她一边帮江贵涛往屋里推那人一边气愤地说：“叔你干什么呀”
那人被推进了里屋，江贵涛返回来十分愧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李队长，他是紫云的叔叔，有精神病”
李占春放开程雅，感觉后背火辣辣地疼，程雅向上轻轻撩开他的上衣，紫霞见状大叫一声“妈呀”只见他背上一片片的水泡，又大又亮，一碰软软的
“都是为了我，”程雅难过地说，“李队，上医院”说完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紫霞也说：“对，李叔，咱们马上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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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李队长，咱们赶快去”江贵涛说道
李占春用手轻轻地把衣服放下来，他对大伙笑了笑说：“上什么医院，不用管它，它自己慢慢结痂就好了”
紫霞说：“要不是李叔保护，程姐就破相了呀”
李占春说：“她要是破了相，我得心疼一辈子，难过一辈子啊，你说是不是啊，小雅”说完他向还在一边掉眼泪的程雅看了一眼
这时就听紫霞冲着江贵涛大声吼道：“江跟涛，你个窝囊废，你管干什么的，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我，我，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啊”江贵涛辩解说
紫霞继续训斥他说：“你是猪啊？你怎么就会没想到？他泼过你，你不知道吗？”
看到紫霞满脸的怒气和江贵涛那受气的表情，李占春摆摆手说：“好啦过去了，不要再抱怨了”停了一会儿他又问：“怎么，江先生，你也享受过这待遇呀？”
江贵涛满脸苦笑地说：“我第一次到紫云家吃饭时，他泼了我一脸啤酒”
“奥，”李占春说，“你这待遇可比我好多啦”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们家就你们几个人吗？”
紫霞说：“听到姐姐的事儿后，妈妈心脏病当时就发作了，现在住在医院里，爷爷当时也病倒了，现在也住在医院了，爸爸本身就受了打击，可他必须强挺着，他既要照顾妈妈又要照顾爷爷，这几天一直没回家，我叔精神不好，我要留家里照顾他，加上贵涛，我们家现在就三个人”
李占春沉思了一会儿问：“小霞呀，你爷爷今年多大年纪了？”
紫霞说：“爷爷今年七十四了，他原来是川宾市市委书记，退休不久奶奶就去逝了，爸爸怕爷爷一个人孤独，就把爷爷接到我们通恒市来了，爷爷平时身体就不好，这一场飞来的横祸让他一下子就病倒了”
李占春正思考着，江贵涛说：“李队长，上次你让我查我家银行卡的收支情况，我查了，还真是有些奇怪”
李占春一愣，连忙追问道：“有什么情况，你快说说”
“是这样的，”江贵涛说，“八月十三日，卡里转入一佰二十万元，第二天又转出一佰万元”
“哦，”李占春想了想说，“她不会是做了笔什么生意收入一佰二十万，支出一佰万，盈利二十万”
“不会”江贵涛肯定地回答
程雅问：“江先生，你有没有这两个帐号啊？”
“有”江贵涛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打开后撕下一页递给程雅，程雅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小心地放入了公文包
程雅问：“江先生，你妻子平时和什么人来往密切，你清楚吗？”
江贵涛想了一会儿说：“总体上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和那个吴总关系密切”
程雅想起了那天在月公司张秘书说的吴总曾经打过陈紫云的事，她非常好奇，于是她对江贵涛说：“她们是同事，关系密切也很正常啊？”
江贵涛轻轻摇摇头说：“感觉我家紫云非常怕她”
“哦，”程雅说，“她们是上下级关系，吴总平时很严厉，员工怕她也是正常的啊？”
江贵涛说：“反正我觉得她们不对劲，前些日子，吴总来我家吃过两次晚饭，晚上就住在我家，她俩睡在一个房间里”
一直没说话的陈紫霞气愤地指着江贵涛的鼻子说：“江贵涛，你说的纯属废话，她不和我姐睡一个房间，难道和你睡一个房间？”
江贵涛看了一眼陈紫霞，不敢再吭声
李占春早就注意到，江贵涛和陈紫霞的关系有些特别，一般来说，姐夫和妻妹的关系都是比较融洽的，妹妹在姐夫面前有时也会撒娇，但大多数都还是很得体，很有分寸的可是紫霞对于姐夫却是直呼其名，那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像妻子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李占春笑了笑，说：“小霞说得对啊，就应该她俩住一起啊，江先生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江贵涛也笑了一下说：“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妥，就觉得不对劲，偶尔会发现她们对视的时候眼神都很特别，看着感觉不舒服，让人觉得她们都很亢奋”
陈紫霞加气愤地说：“江贵涛，你怎么不直接说她们是同性恋啊”
江贵涛连忙摆手说：“我可没那么说啊”
“你敢”紫霞怒吼着
“霞，我只是说我看到的现象，我也没下结论啊”江贵涛辩解道
“你闭嘴，警告你多少次啦，霞不是你叫的，你滚我远点儿”陈紫霞吼叫着
李占春和程雅对了一下眼神，然后说：“江先生，妹妹还小，你多让着她，这样，我们回去了，有什么事儿就给我们打电话”
“好，我送送你们”江贵涛说
到了楼门口，李占春轻声问：“江先生，你是不是真的怀疑她们是同性恋啊？”
江贵涛为难地看了一眼程雅，他可能觉得当着一个未婚女孩子谈论这样的话题不太合适
程雅明白他的意思，她笑了笑说：“没关系，你说”
江贵涛犹豫了一会儿说：“一次，我家紫云做梦时说‘月，不要，疼’我推她一下，她醒了后神情紧张地问我‘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说‘我什么也没听见，睡’事后她多次问我听到没，我都回答没有”
听完他的话后，李占春握住他的手说：“好啦江先生，你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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