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飞溅的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飞速地往前行驶,赶车的似乎不知疲惫亦不论眼前风雨,殷勤鞭打着灰毛壮马。[173]马蹄踏入,在原本坑洼的水土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却又立即被和了脏泥的雨水冲走。

雨势虽渐小,水珠依旧不停敲打着车厢外壁,偶有几滴透过随风飘起的车帘倾入,触肌生凉。路道难行,车身不稳,总是磕磕碰碰,原就忍受伤疼寒冷的景晨不禁更蜷缩紧身体,脑袋昏沉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光警惕地瞪着对面正坐的男子。

暗光下他的容色看不清晰,只留宽额前沾湿的几缕墨发垂下,整个人于急切中更透几分不言而喻的伤怀。胳膊搭在膝前,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车板上,分外刺人耳膜,黑色格布的长靴旁,置着一支明亮却又沾了血迹的掐丝嵌明珠银簪。

车厢内的气氛冷冽,杂着无名的紧张。

后靠在车壁上,周身紧绷,景晨闭目,回想起方才的那幕,内心起伏难平,似乎仍是惊诧。毕竟,谁能料到坡沿下会躲着个人?伸手拉着她的右脚就往下力拽,对这变故措不及防,方“啊”了声就被人紧抱在怀中,捂口强行制住,瞬间隐约有人滚落山坡的动静,与丛上传来的众人惊呼交映。

她淋雨在前,受伤在后,这般受制于人,对方且是有备而来的健壮男子,气虚的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隐藏片刻,耳旁听得马叫嘶吼声,随之而来的则是女子参差起伏的呼喊。仍故作清明的她还不知身后人是原仲轩,正寻思着如何逃脱之际,便听得他低哑欢喜的话语,“涟儿,别怕,跟我走。”

虽然只言谈过一次,但景晨很迅速地辨别出了来者身份。当下暗道不好。这等事若处理不好,就能引申为“私奔”。这种罪名一旦套扣在头上,可是毁名损誉的大事,是家族羞辱,为世人不耻。

然。身后人似乎早做好了她不情愿的准备。不管不顾就强行带着暂失行动能力的自己在丛下行走。头顶枯草将雨水挡去,触肤的冰凉慢慢渗入,透视至她的身体内部,意识渐渐模糊,可到底不敢放松遂心闭目。[173]不知行了多久,才被带上马车,当他的手触及她的衣带,口中说着“换衣避免着凉”等关怀话语,景晨彻底清醒。

许是被她强烈挣扎的举动吓着,又许是触碰了他男子尊严的界限。原仲轩居然想要强行,更说出诸如“早已肌肤相亲”之类的轻浮狂语。景晨被触怒。使起仅存的力气推拒,最后只能用银簪戳伤他,心中恼火顿生,若非事先着了他的道,能容他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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