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古汉得恋爱（中）
（30）古汉得恋爱（中）
陈旺水体会得到汉得老师回忆起过去的时候，内心感觉特别地好。{173}
可是等他到蓑衣田小学代了一年多的课回来，水栋造好了，‘大寨田’也开得差不多了，热火朝天的场面不再有，尤其是跟他同批来插队落户的一百二十八名知青，许多人都找到这样那样的门路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先后回城去——汉得老师说到这些的时候，陈旺水感觉到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渐渐暗淡下来，明显地写上了“失落”两个字。
陈旺水也感觉到他的汉得老师变得暴躁了，动不动就发脾气。也变得狐独了，在大雪天生产队没有出工的日子里，他常常独自一人扛着一管鸟枪去打飞禽走兽，早出晚归，却是极少有什么收获。{173}白雪皑皑的旷野上，留下他一行行歪歪扭扭的脚印，他上身穿着厚厚的棉大衣，脖子上围一条鲜红的围巾，下身却只着一条或红或绿的色泽炫丽的灯笼裤子——陈旺水觉得，汉得老师身上的灯笼裤子，那肯定是比郝学兵的还更胜一筹的，郝学兵的是购自县城的百货商店，而汉得老师的八成买自中国最繁华的上海南京路最高级的百货商场——陈旺水曾经用手悄悄地触摸过，它不但色彩艳丽，而且柔软舒适，手感极佳，穿上之后那种贴身感觉，决不是他陈旺水身上的那件用“被单布”的边角料所缝制的灯笼裤子所能比拟的。
哪也不去的时候，汉得老师就一人半躺在床上看看书，对谁都不理不睬。只有看到了特别有趣的一些问题的时候，才会偶尔给睡在他外间的陈旺水作一些分享。
“旺水，你知道吗？”他突然问道。{173}
正在做作业或者想心事的陈旺水莫名其妙地应道：“什么呀？古老师。”
“《圣经》是世界上遭受剽窃最多的书呢！”
“哦！”
“通常人们所说的‘一瞬间’，它的长度其实是百分之一秒。”
“吆！”
“人们舌头上的味蕾细胞的平均寿命只有十天。”
“啊！”
“番茄酱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首次出售的时候，是被当作药品买的！”
“是吗？”其实陈旺水根本不知道番茄酱是啥玩意儿，更不会关心人家把它当什么买，当什么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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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鳄鱼总是通过长新牙来替换旧牙唉！”
“蝴蝶呢，是用脚品尝食物的。”
“醉酒的蚂蚁呀，总是倒向右侧。”
“鸭子的叫声不会产生回声——这是为什么呢？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巨型陆龟可以生存一百五十至两百年，所以它呀一点都不着急，行动总是很慢很慢。”
“为什么说鹿是美洲最危险的动物呢？”
“人在一年之中啊，大约会吞下一斤昆虫唉！甚至在食物中都会有细小的昆虫碎片哩。”
汉得老师所提及的这些问题，都来自他那套比盖房子所用的砖块还要厚的《百科全书》。陈旺水基本上是闻所未闻，趁汉得老师不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也曾偷偷地翻过它几回，但即便是他曾经翻到过的问题，答案也都记不真切了。因而他只能唉唉啊啊地对汉得老师提到的问题都表示惊叹，只管让他自问自答，卖弄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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