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离情得用多少泪来量？（二）

可是刚说了几句，却被突然袭来的睡意带走了。{173}老樵夫端着油灯，走到她床前，看了好一阵。那小女孩清清瘦瘦的脸上挂着泪痕。显然自己的出国，对这个九岁的女孩是相当大的打击。他觉得很抱歉。但人生的事有一得，便有一失。自己的一生坎坷艰难，晚年总算上天可怜，得父女相见，夫妻团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可却伤着了另一个女孩的心。他弯下腰，轻轻在那挂着泪痕的脸上吻了一下。苏珊似乎有感觉的“嗯”了一声，翻过身去，蜷起腿，像一条小狗似的又睡去了。这老人叹了一声，走回自己的床，靠在枕上，想倚一会，想点什么，但不知怎么的，一迷糊，也睡过去了。

山里的夜是太静了。这里是深山区，人烟稀少。虎豹之类的大兽是被猎绝了，但獾兔等小兽，还是时不时穿过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山鸟还不少，但此时夜已深，已安息了。只有夏虫叫得厉害，它们为什么叫呢？是为了爱情吗？夏天是求爱的季节，三个月后，秋风刮起的时候，他们的生命也就结束了，为甚么不及时行乐呢？但最后，连夏虫也静下去了。是很深很深的夜了吧，是该睡觉的时候了吧？于是，在东山的山峰后，出现了银青色的光。等一会，月亮就会升向那黑色深沉的天空了。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月亮呢？满月？弯月？还是半个月亮？

老樵夫突然醒来，苏珊是什么时候来到他床上的？煤油灯还亮着，他怎么忘记吹灯了？

“老伯伯，”苏珊偎紧着那个老人。她的声音很温和，很轻柔。老樵夫突然感到一种酸酸的柔柔的血流从他的心的深处升起来，涌入他的胸膛，使他觉得有了哭的意思。{173}

“怎么啦？苏珊。”

“你知道，你走了，我会很想你的。”苏珊的声音是那么柔弱，那么无助，老樵夫把她拥入怀中，眼睛潮湿了。“苏珊。”

“老伯伯。”

“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永远吗？”“永远。”

“我们拉钩。”老樵夫忍住了流出的泪：“拉钩。”五十七岁的他和九岁的苏珊，一下变成了同龄人，各出一只手，小指勾结在一起，念着那个不知流传了多少年的儿谣：

“拉钩，扯钩，一百年，不许反悔。”

拉完勾，苏珊在老樵夫耳边悄声地说：“我们可以出去吗？”

“可以呀！”

“月亮也快出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当一老一少坐在山崖的平面上时。月亮出来了，是半个月亮，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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