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咬断爷爷的腿（2）

爷爷的腿被打骨折后完全是自愈的 连一粒药丸都没吃过。在监狱里服完刑后 被遣送到了劳改农场。后来奶奶带着爸爸投奔到农场时 看到的爷爷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瘸子了。几十年来 爷爷的腿就没好过 阴雨潮湿、冰冻寒冷、辛苦劳累等等都会让腿疼痛难耐。但黑龙江的天气哪有不潮不冷的？劳改犯的身份哪有不劳不累的？为了养家 爷爷拖着病腿一直用忍耐疗伤。

他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爸爸 我爸几岁的时候就满大草甸子捡牛粪 农场的领导们冬天取暖是烧煤 可他们劳改就业人员取暖靠的是烧牛粪。有一次魏红飘非说爸爸篮子里的牛粪是从他家院里偷的 爷爷明知是欺负人 但家庭成分不好的孩子怎么可以和干部的子女争辩呢？他拽着爸爸点头哈腰地把牛粪给人家送了去 还当着魏红旗的面 用瘸腿狠狠地踹了爸爸几脚。后来当他看到爸爸把工人阶级家庭出身的妈妈领进了家门 乐坏了 认为儿子终于可以摆脱他的阴影 和妈妈成立一个无产阶级的家庭了。但很快他就发觉 爸爸的处境并没有因为妈妈而有所改观 爸爸没有成为工人阶级的女婿 而妈妈却成为了劳改就业犯的儿媳妇。这时他最最对不起的人又变成了我妈。他没有丝毫的能力改变妈妈被歧视的命运 只能把所有的关爱都扑在妈妈和姐姐的身上。

让妈妈回北京的决定是爷爷做 爷爷考虑的是五岁的姐姐和一岁的我 她跟爸爸、妈妈说 咱们这两代也就这样了 不能再让小柳和大松受咱们这罪了。妈妈办回城手续时只带了吃奶的我 姐姐就由爷爷整天背着惯着。结果那天姐姐就非要上大草甸子上逮蚂蚱 结果爷爷就真带她去了 结果就碰到了一只狼 一只和爷爷有着一样腿脚的瘸狼。

说到这里爷爷的情绪依然十分平静 就跟讲别人的事一样 他说他当时一点也没害怕 狼要是真的吃人 他也让狼把他吃了 绝不能伤到姐姐一根毫毛 要不他没法向妈妈交代。可那只狼也怪 它就偏偏瞄准了姐姐 姐姐的哭声勾起了狼的极大欲望 转着圈地瞪着姐姐 嘴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叫声 爷爷知道它这是在召唤同伴 不快速逃离这里是会十分危险的 但爷爷腿脚本来就残疾 又不可能摆脱掉恶狼 这时爷爷采取了一个十分冒险又出人意料的做法。他把姐姐放到地上 退到距姐姐几米远的地方 装出要逃跑的样子 把狼的注意力吸引到姐姐一边 当狼只有一秒钟走神的功夫 他突然扭身发力扑了上去……

狼走神 我也走神了 我想当时要是妈妈没把我带走 爷爷会用谁当狼的诱饵？一定是我 因为我的肉比姐姐的又嫩又肥。

爷爷的咳嗽声打断了我 他正捂着腿浑身哆嗦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心陷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还是又犯病了 赶紧搂住那高耸的两肩 爷爷的肩膀真窄、真硬 就像两把树根 爷爷颤抖着说 那缺德狼偏偏叼住了他的这条伤腿 生生给咬断了 但他也在昏死之前 抠出了狼的眼珠子。

我突然想起来了 妈妈曾经说过 在她背着我返回农场接姐姐时 爷爷的腿病又犯了 但还是一个劲儿的催她赶紧走 对此她还内疚了好长时间 现在我明白了 那时爷爷根本不是犯腿病 而是又一次断了腿 等于是被姐姐咬断的。

爷爷说妈妈走后 他和我爸的心都被掏空了 当妈妈来信说她又怀孕了的时候 爸爸高兴极了 要立刻去北京 但爷爷对爸爸说 每月你照样寄钱给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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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看你们还是离了吧。我爸当时哭了 说这不等于要我的命吗。爷爷说 就是要了你的命 也不能再让月华和孩子们跟着咱们受罪了。

第二天 一颗子弹就真的要了爸爸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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