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凉风习习。远处的海鸥清脆的鸣叫着,像在试探着什么。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并肩走着。世界仿佛停留在这里,幸福,宁静。

海潮翻卷,夕阳的余辉洒过半个海滩,连同一个清瘦的身影。

海边站着一个少女,穿一条白色裙子,裙子不长,只到膝盖。披肩长发上,没有什么装饰品,年轻、姣好的脸庞上,游绕着些许成长的幼稚。不曾修过的青眉下,一双清袅而略带忧郁的眼眸,静望着无垠的大海。

海风吹过,几缕发丝在风中绵绵地飘洒着。身后飘扬的裙带,飞舞的裙角,一切都是安静的。

安静。

一声小孩的哭喊突兀而至,毫无预兆的炸毁了这安静的一切,惊醒了沉浸的人们,惊醒了少女。她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个约莫三岁大小的女孩正坐在沙滩上放声大哭。人们起先都看了过去,不多时,又移开视线,回到起初的沉溺中去。

她走过去,蹲下来。打量那张被眼泪冲刷的黑一道白一道的小脸,只差横着也划几道,就成一围棋盘了。那孩子停住了哭声,瞪圆眼睛看她,却不忘断断续续抽泣着,下巴上沾着的一小块儿沙土随着抽泣一抖一抖的。

“嘿,小家伙,怎么了? 少女轻声问道。

那孩子被一问,倒似想起了什么,又大哭起来。少女疑惑地上下看看她,这才发现她的小手指被一只蟹钳夹住了。少女急忙将她抱起,跑到海边,抓着她的胳膊伸进海里。不一会儿,那只螃蟹便撒钳而去。那孩子再次停住了哭声,只是扁着嘴抠弄被夹红的手指。

“疼吗? 少女轻声问。

“疼。 那小孩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果然是孩子,少女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掏出一颗巧克力在她眼前晃了晃,“有好吃的,想不想吃?

小孩喜悦地用力点点头,眼巴巴地望着少女剥开包着巧克力的金箔外壳,她便伸起手来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

这样,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那小孩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一张小嘴忙得不行,下巴上沾着的小块沙土也随着嘴巴一上一下地动。少女看得出神,仿佛想起了什么,眸里闪过一丝歆羡,眼眶也即盈润起来。

一个并不友善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这份宁静。

“谁叫你到处乱跑的,我不是叫你原地呆着的吗!瞧你这脸是怎么搞的,这么脏!

少女站起身,见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将小孩抱了起来。她身材窈窕,气质庸俗。头发是烫染过的红色,浓密的挂在头上,像个蒲团。脸上脂粉过剩,光的像一张油画。柳叶眉画得生动,不入云鬓却在肌肉抽动的脸上四处斑驳。她神情自然,仿佛整个沙滩都是她的卧室,孩子更是她的私有物,任她挥斥方遒。

那孩子顿时撅起嘴半哭半泣起来,委屈之意,溢于言表。女人瞟一眼少女,没好气道:“这么大的人了,欺负小孩,你还要不要脸哪!

少女愣了一下,“我没……

“你没? 女人的声音立刻横跨了一个八度,指着泪迹斑斑的小孩似铁证如山道:“那这孩子怎么哭成这样!先前好好的,我不过就走开了一会儿,回来你就把孩子拐这儿了不说,还哭成这样,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这时,渐渐有了一些围观的人,女人便得起意来,“说呀,不是你是谁啊,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这海边儿上这么多人,我怎么谁也不冤,偏就冤了你呀!

“怎么,不说话了?别以为你不说话大家伙就会同情你!告诉你,我就不待见人装这么一副可怜样,好像别人都欺负你似的!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像一个千层饼。时髦女人声音愈高了,恨不能拥有一个扩音器。

少女像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又好像穿过眼前的一切,瞭望着远方,只是始终没有再说话。

女人似乎也渐渐的没有了热情,暂时又恢复了些安静。那孩子停止了咀嚼,在母亲怀里睁圆了眼睛环看四周。她举起手中的半块巧克力,在母亲眼前晃道:“妈妈--

女人在那一刻又重温了先时的热情,神情激昂道:“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哎呦--多不卫生,别吃了! 女人急忙打掉小孩手中剩余的半块巧克力,像是及时消灭了一群细菌一样,面有神色地抱着孩子一摇三晃地离开了。

围观的人大都懒懒的离去了。一些心有不甘,颇有些意犹未尽之人,也都怏怏的散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少女独自站在那里,一丝海风吹来,将她的长发倏然吹到了胸前,胡乱飞扬着。已经远去了的小女孩仍然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那被打落的半块巧克力,少女俯身把它捡了起来,向原来的地方走回去。

时值阴历六月,阳历七月份,正是腥热荼毒的季夏时分,好不聒噪倦怠。海风掠去,少女向后捋捋头发。落日仓皇,她凝望着海尽头最后一抹夕晖,一种莫名的恻隐之痛隐隐而生。

夕阳,你就要消失了,能怎么样呢,你也是朝生暮死的生命。正如三毛说的那样,世上的生命,大半朝生暮死,流去的种种,化为一群一群蝴蝶,就这样,我一年又一年的活了下来。

一年又一年的,活了下来。

他不在人群中,却在你将去的路上。他不在喧嚣中,却在宁静中遥望着你。

别了,夕阳。别了,大海。少女默默地告别着眼前的一切,不无眷恋地回过身。在那一瞬间,一双无喜无悲的烟眸与一双清如山泉的情目触碰在一起。

他本是想上前来与她打个招呼,顺而聊些话,没想到她却忽然回转了身。这一变辙来的太突兀,他急迫的硬生生接下了那一眼,显得有些局促,有些慌乱。她却没有感到羞怯,像是转身遇见了一个熟识的人,静好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你好,我叫单明宇, 他略有些生涩地开口道,“我家住杭州,高考完了,第一次来厦门玩。

少女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开口的迹象,明宇感觉自己在交卖身契。

“我……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交待的,想想似乎只差自报性别与婚否了,“那个--我们,去那边走走?

少女看着他,微微一笑,继而点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信步走进鼓浪屿上白墙圆顶的教堂。站在拱门前看着外面的大海和人群,明宇显得自如多了,毫无初时生硬的神态。他深吸一口气,略带调皮地说道:“欸,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少女抱歉地笑一笑,“我叫许尔柔。

“许尔柔。 明宇饶有兴致的重复了一遍。

“嗯。 尔柔点点头。

明宇笑着挠挠后脑勺,“嗯,那你家是哪儿?你多大了?

“我--住在上海,和你一样,也是十九岁。

“咦,你怎么知道我十九了? 明宇吃惊道。

“你不是说,你刚参加完高考吗?

“嗨,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可参加高考的,也不一定是十九了。不过,算你幸运,我呀,的确和你一样,也是十九岁! 明宇显得十分开心。

尔柔静默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为什么算她幸运。只是这般平平常常的一件事,而他看上去又为什么那么开心。

“我上Z大,你呢?

“F大。

“你学什么专业? 明宇依旧亢奋地问道。

“服装设计……

“我也是! 还没有容尔柔说出“你呢 这两个字,明宇早兴奋地大喊道,“哈哈,太好了!

尔柔向他浅浅一笑,不明白这又有什么好兴奋的。

他们就这样在明宇一个接一个的兴奋状态中有的没的聊了许久,尔柔常常被明宇无端的开怀弄的哭笑不得。看看天色暗了下来,二人相伴又回到了海边。沙滩上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之前夕阳辉映的海面沉淀出了一片深蓝。这时候的大海,静极了。

明宇和尔柔并肩站在海边,没有说什么话。明宇不自主地侧过脸,海风向后吹动着尔柔的长发,明宇在那么一刻间就看呆了,没来由地想起那句“暗香浮动 的诗句来。回过神后,幸见尔柔并未发觉他的痴念,窃喜地抿一抿嘴,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看海。

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那是只有踩在这样细软的沙上才会有的声音。

“妈妈,爸爸,你们把我拉得紧一些。 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看样子,是一个三口之家,想是晚饭后,一家来海边散步的吧。

“为什么呀幺儿? 年轻母亲操一口四川口音。

“妈妈我怕鬼--

“哈哈…… 父亲听罢,开怀大笑起来。

母亲也轻笑起来,这时,正走过明宇和尔柔身旁。

“幺儿,你瞧,这个大哥哥在笑你呢,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年轻母亲礼貌性的向明宇笑了笑。

明宇亦回以一笑,“这孩子真可爱! 说着,他早按捺不住,向那小女孩做起鬼脸来,那小孩也不甘示弱地向明宇做起鬼脸。

“谢谢。 母亲拉拉向明宇做鬼脸的女儿,微笑道:“幺儿,跟哥哥说再见了!

“鬼脸哥哥再见--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

“小妹妹再见-- 明宇兴致勃勃地向那小女孩挥挥手道别。

小女孩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继续向前走去。

“妈妈,真的有鬼的,我能看见。要是你们不拉紧我,鬼就要来吃我啦…… 小孩大致是天生的朗读者,说话感情丰沛,语调抑扬顿挫,说到‘吃’这个字的时候,语调带着稚嫩的破音便飞了起去。

“好,妈妈和爸爸拉紧你,不让鬼来吃幺儿……

一家人渐渐走得远了,后来说了什么也听不清了。明宇这才笑着回过头来,却见尔柔怔怔地望着那一家人的去向,一向宁和的眼里竟蓄满了盈盈的泪光。那双如烟的眸子,忽而在这夜色中变的极其锐利,像是一把利器,割痛了明宇的眼睛。

尔柔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那眶中泪水一瞬间就滚落了下来。她迅捷地背转明宇,用手拭了拭,再回过头来时,又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在那双眼睛里,仿佛缓缓升腾着袅袅的清烟,将前一刻眼里的动静隐得无痕无迹。她牵起唇角对明宇笑了笑,却令明宇的心,静静的疼痛了。

“起风了,你穿的单,我送你回去吧。 明宇说得太轻,经海风一吹,变的隐约而模糊。但却一丝丝吹入耳中来,尔柔听得真切。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不用送了。

“天晚了,还是让我送你吧,你住在哪儿?

“就在那边, 尔柔用手指指不远处一片绿荫中隐现的罗马柱,“那些柱子,看见了吗?

“那不是座别墅吗,你住在那里?

“嗯,是……一个朋友家。

“噢,我也是住在朋友家,我还以为你住宾馆呢, 明宇笑笑,“走吧。

不多时,明宇和尔柔就来到了一幢长满了绿色植物和野花的别墅前。

明宇仰头望望那几根罗马柱,“听说这里的别墅,有的被人买下,有的就闲置在这儿,可以进去参观,是真的吗?

“嗯,你要是想看,跟我进来吧。

“不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不打扰你朋友了,你进去吧。

尔柔淡淡一笑作为告别,向那掩映在绿荫中的大门走去。

“欸-- 看着尔柔前移的背影,明宇忽然怅然若失地喊道。

尔柔停驻脚步,回过头来。

“我要是找你,怎么办,直接喊吗?

尔柔顿了顿,蹲下来用指头在沙滩上勾划起来。不移时,她站起身来说道:“你打这个号就行。

说完,尔柔又向前走去。待明宇上前默记下号码后,早不见了她身影。明宇抬头又看了看那几根白柱,用脚将写了号码的痕迹抹去,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亮。

“喂,请问您找谁?

“喂,您好,麻烦找一下许尔柔。

“好的,请您稍等。

“谢谢。

“小姐,您的电话。

“谁啊?这么早…… 尔柔睁睁迷蒙的双眼,从床上挣扎坐起来。

“不知道,是位先生。

尔柔点点头,接过电话,“喂……

“喂?尔柔吗,我是明宇!

“嗯……

“起来了吗?你出来吧。哦,外面风大,挺冷的,你多穿点衣服!

“现在?

“是啊,我就在你朋友家外面,你要快点哦,不然就来不及了!快点,我挂啦--

尔柔虽然不知道明宇搞什么鬼,但还是很快地出现在了门口。明宇一见尔柔出来,高兴的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跑。

“欸--

“我带你去看日出!

“去……

“日光岩!

明宇拉着尔柔一路小跑来到岩顶。

“就这里了! 明宇兴奋地叫道。

虽然有风,但明宇和尔柔的额上都出着细汗。很快,太阳就冒出了海面,灰暗的海面在那一瞬间立刻就灿烂了。尔柔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迅速胀大,且辉煌。有一些埋在心底的东西忽然变的很渺小,很透明,像是轻薄的蝉翼。虽然也曾在它时它地看过日出,但似乎只有今晨的太阳才壮美、才灼热。

“嚯,真好看! 明宇则像个小孩儿似地乱挥手臂,又跳又叫的,这令尔柔很不知所措地迎接周围人微笑的侧目。

不多久,太阳就完全的在海面上了。尔柔无意识地望向明宇,看到的是他挺直的背脊。朝阳包围了他,有那么一瞬间,尔柔的眼中一痛,忽觉明宇的肩膀上熠熠生辉,放着光芒。尔柔的脑中闪过几个字:男人,肩膀……那一刻,特别想靠在他的肩膀上,她不禁愕然。

尔柔还在怔茫之际,却被明宇拉着她的手一溜小跑下了岩顶,来到平坦的沙滩上。海风吹来,两人均深吸一口气,沐浴在朝阳下。

“清早的空气实在是太好了! 明宇兴致勃勃道。

“嗯,是挺不错的,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明宇看着言语神色淡然的尔柔,心里莫名的就有些难过。他若有所思地平视远方,忽而对尔柔说了句“等我 ,就朝海边跑去。他在海边弯腰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兴奋地跑了回来。

“你干吗去了? 尔柔疑问道。

“尔柔,你看,人生就好像这汹涌的大海,不停的奔波,卷来情趣,卷去忧伤。何时风平浪静了,反倒成了一潭死水。你说我说的对吗?

尔柔虽不明其用意,亦点头应道。

明宇见尔柔认同,便开心地把手掌伸前来摊开,他手上是一枚纹理清晰的贝壳。

“原来你去摸贝壳了。

明宇笑着摇摇头,“尔柔,我希望不论你心中有什么不愉快,让这个小贝壳从你身体里全部带走吧,我要你快乐!

明宇说完,奋力将那枚小贝壳扔向了大海。尔柔的心在那条华美的弧线中突然被什么磕破了一个小口,一瞬间仿佛深埋了十几年的痛楚被全部抽了出来,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竟一丝不漏的被抽了出来。

她在日后的游记中写道:“那一刻我觉的自己的心一下子暖得烫身,阳光普照。在小贝壳落海的时候,也许是太远了,我没有听到任何一种声音。也或许是我的悲伤,真的太渺小了,太微不足道。它压抑了我十几年,遇到他后,竟也只是被一只小小的贝壳便能全部装载得下。当贝壳被那宽广的大海吸没的一刻,我的耳边响起了他童真的欢笑。我蓦然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上狂傲又稚气的笑容,我感到心中一声轻颤,接着是一阵阵的恍惚,一阵阵的目眩神迷。我好像被一座到处透着邪魅笑颜的城池困住了,只听到四壁都在回荡着一个声音--

我要你快乐,我要你快乐……

看完日出,尔柔提说回去吃早饭,明宇却说知道中山路上黄则和的花生汤、蚝仔饼十分好吃,一定要带尔柔去吃。早饭之后,二人相伴来到了美丽的厦门大学。

漫步于厦大校园中,满目的大榕树、椰枣树、凤凰木,实在美不胜收。明宇和尔柔边走边聊,不觉已转到了与厦大只有一墙之隔的南普陀寺。走进寺里,满院都飘散着黄葛兰诱人的香气,浓烈的让人有种恍惚的感觉。二人在经楼前席地而坐,不时的便会听到寺里的钟声。

看看日头扶正,二人却并不觉炎热。明宇带着尔柔来到龙头路上一家名为“龙头 的店里。

“老板,来两碗鱼丸汤, 明宇拉出一把靠窗的椅子来,“还有一瓶啤酒。

“好嘞,两碗龙头鱼丸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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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柔,来,坐这里。

尔柔边坐边四处打量着这家名为“龙头 的家庭小作坊式的店,明宇也拉了张椅子来坐下。

“这里环境虽然比较‘简陋’些,但这儿做出来的鱼丸汤特别的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明宇不无兴奋地说道。

尔柔抿着嘴对明宇深深一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乐。明宇开心地架起了二郎腿,向椅背一靠,挑眉道:“我包你吃了之后还想吃!

尔柔看他那副既得意又稚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偏头,一缕长发滑前来。明宇心头一震,怔怔地望着她,只想为她把那缕头发扶后去。

“二位,鱼丸汤两碗!您的啤酒--

“谢谢。 明宇回过神来,仓促应道。

“怎么样? 明宇先喝了一大口啤酒,又嫌苦地皱了皱眉。

“嗯, 尔柔惊喜地点点头,“这汤头十分清淡,有股天然的清新。

明宇一听,又得意地扬起他那浓烈的双眉,“看,我怎么说来着!

“欸,别光喝啊,尝尝这鱼丸,可鲜了!

“嗯……

看看一碗见底,明宇探身道:“怎么样,再来一碗吧!

尔柔含笑不语,明宇则得意地喊道“老板,再来两碗-- ,笑得一脸顽劣。

……

午饭后,二人又回到了厦门大学,坐在凤凰木下,尔柔挺挺腰。

“怎么样,贪嘴了吧,是不是撑着了! 明宇狡黠道。

尔柔笑着没有回应。

“其实,我也撑的够呛,哈哈--

他们就在这大凤凰木下或躺或坐,度过了午休时光。待日头不再那么毒后,两人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咖啡店。店内庭院式的设计很开阔,在微弱灯光的映衬下,一切显得十分静谧和雅致。他们点上一壶咖啡,倚在长椅上,悠闲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尔柔在后来的回忆中这样写道:“就这样悠闲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仿佛度过了一生。室内有些老外喝着咖啡窃窃私语,身边是他谈笑风生。我忽然觉得--幸福。

是夜,明宇带尔柔走进了厦门景观最好的餐厅,滨海大厦24层必胜客。大厦临近码头,24层高楼上,四面全是玻璃。明宇执意带尔柔上顶层。

“坐在这一边呢,可以看见鼓浪屿的全景。而那边呢,是厦门市的市景。尔柔,想坐哪边?

尔柔并没有作任何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明宇。

“怎么了? 明宇抹抹脸,骨碌碌转着眼珠不解道。

尔柔依然静默地看着他。半晌,她轻声说道:“你不像是一个第一次来厦门的游客,倒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你知道日光岩,南普陀寺,滨海大厦,这我不奇怪。但你却知道龙头路上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里有很好的鱼丸汤,知道中山路上黄则和的花生汤,蚝仔饼,知道必胜客哪一边可以看见鼓浪屿的全景,哪一边可以看见厦门市的市景……

明宇愣住,默默地收回先时一脸欢快的笑容。

“尔柔,我没欺骗你,我真的是第一次来厦门。我承认,今天的一切,都是我昨晚精心设计和安排的,我查了很多资料和地图,也向我的朋友询问了很多,我只是想让你玩得开心点……

“你别说了…… 尔柔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明宇诧异地看向尔柔。她来不及避闪,也不及遮掩眼中的触动,与明宇目光相接,她微笑着将他拉向一边的玻璃窗口,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梦呓道:“我们先在这边看厦门市的市景,呆会儿再去那边看鼓浪屿的全景,好不好?

明宇看见尔柔眼中闪动的泪光,心潮涌动。他用力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后,明宇和尔柔从厦门轮渡码头乘船,约摸五分钟后到达鼓浪屿码头。沿着岛上倾斜的路慢慢走上去,二人忽然听到几声略带凄凉的鸣叫声。

“什么声音?够恐怖的啊,听着怎么就让我联想到了古代宫廷里的怨妇……

“是孔雀的声音吧……

“孔雀?! 明宇顿时来了兴趣。

“好像是,我也不能确定…… 尔柔生怕扫了明宇的兴。

“走,看看去!我还没见过孔雀呢! 明宇一把拉起尔柔的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走去。

不出二三十步,果然看见几只孔雀就站在路边的大树上,不时地发出几声有些凄艾的鸣叫。

“嘿,真的是孔雀! 明宇兴致高昂地叫道。

“是啊,没想到真是孔雀! 尔柔亦显得十分开心。

“你以前没见过吗?

“和你一样,今天第一次见。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孔雀的叫声?

“书上写的,刚才听着觉得像。

“哦,可惜你没穿着颜色艳丽的衣服,不然,就可以引孔雀开屏了。 明宇有些失望地说道。

谁料那几只孔雀似乎是听懂了明宇的话,纷纷从树上飞下来,忽地就齐齐开了屏。二人一时傻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几只孔雀。不料想那几只孔雀竟朝着他二人跑去,吓得明宇拉起尔柔急忙调头往回跑。那些孔雀在追了二十来米远后才停下来,他二人直跑出很远才敢停下来,各自喘着气,相视而笑。

“敢情这孔雀是公的呀,怎么看见你就往上扑啊!

“你怎么不说,是母孔雀在追你啊!

……

夜色拢来,两人绕整个岛走了一圈,经过了好几个沙滩后,明宇和尔柔在一处沙滩上坐了下来。

“哎呀,还是海边好,总也看不厌。 明宇双手向后托着身子说道。

“是啊,我也挺喜欢看海的。 尔柔微笑着扬起头,长发随海风自由地飘起,“欸,你明天的日程安排好了没有,准备带我去哪儿?

明宇脸上的惬意之色悄然褪了许多,他坐起来,缓缓说道:“尔柔,我明天就回去了……

“噢……

“其实,我还想和你在一起玩,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像那个菽庄花园、百鸟园、植物园,我都想带你一起去。可是,只能你一个人去了…… 明宇说着说着,显得越来越沮丧。

“没关系,我今天已经玩得很开心了,真的。

“真的? 明宇一下子又恢复了兴致。

“嗯。 尔柔用力地点点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的回家啦--

尔柔微微一笑,默然无语。

“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明天上午九点的火车。

尔柔点点头,发现又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尔柔静静地看向明宇。

“好。

一路走回去,尔柔住的地方已近在眼前。

“那天在海边,我走到你身后,本来是想上前和你打声招呼的,你却突然回身。你转得太突兀,完全打乱了我之前预备好的话,我只得在仓促中看着你。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和你一起去一个地方。

尔柔听到这里,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双颊微露诧意地看向明宇,“什么地方?

明宇立定脚步,转向尔柔,道:“我听辙熙说过,深圳有个欢乐谷。

“欢乐谷……

“嗯,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个谷里,人就会快乐…… 明宇像个小孩一样嘟囔道。

尔柔听罢,不禁莞尔,笑他太孩子气。向前边踱步边说道:“萍水相逢的,怎么就想起带我去什么欢乐谷。

“因为,你不快乐……

尔柔怔住。

她抬起头来看着明宇那张俊美的脸庞,忽而眼中一疼,一行泪滑了下来。

“尔柔, 明宇伸出手来,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生活其实挺美好的,答应我快乐点好吗?

“嗯。

“不早了,进去吧。

尔柔看着他,喃喃说道:“再见……

“再见……

尔柔走出几步后转过头来,望着明宇的背影在夜色中一步步走远,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夜晚的沙滩上留下了无数串的脚印,纵横交错,交相覆盖,不可知来路,亦难料去处。但尔柔知道,这其中有一串是明宇走过的。他踏着这一串走来,又踏着这一串离去。

“在厦门余下的那段日子里,我没有去他所说的菽庄园,百鸟园,亦或别的什么园。我习惯的呆在海边,呆在我曾经一回首下遇见他的地方,看日升日落,看群鸥来去,看海。只是回过头去,再也不会有那么一双眼睛了,那真是一双令我着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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