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树下,知了叫的一刻不停,一片片巴掌大的叶子挤啊挤地却总是露出一道道缝隙,炙热的太阳光就从缝隙里钻了下来。

它在烘烤着一对黑白双煞的兄弟,见证着生死临别那一刻的嘱托。

柏油马路边,来来往往的民众将他们挤的不留一丝缝隙,他们都是低着脑袋,有的人流泪,有的人冷漠也有的人不停的拨打着电话报警。

白面青年面色惨白,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交给了黑面青年,他的眼睛纯净异常,就那么盯着自己的哥哥。

鲜血已经将他的短发浸湿,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哑哑’出声。

黑面青年穿着破破碎碎的布条衫,满头是灰,身上沾满泥浆,活像从混凝土搅拌机里刚刚跳出来一样,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样貌。

看到自己的弟弟有话说,哥哥立刻将耳朵凑了上去,他的面容扭曲,那是忍受极度痛苦的反应。

“哥…代,代我…为,为官…铁,铁,铁面…无,无私…造福,福万,万,万…啊,万……

白面青年双手垂地,在血泊中映了一个手印,一滴如黄豆般大的泪珠从眼里冒出,吧嗒吧嗒地掉在了地上,被滚烫的地面吸的一干二净。

“啊…弟啊…

黑面青年手握血泊中弟弟垂下去的双手,然后将他抱起,滚动的泪水在洗刷着他脸上的泥浆,他抱着他,一步步地移动着,并且凑在弟弟的耳边轻声发誓:“弟,哥答应你,哥什么都答应你。

“真是造孽啊,这怎么开的车?

“就是,一个大活人之前还笑着与兄弟打招呼,一转眼就闭了眼。

“这肇事车辆是无牌驾驶的黑色轿车,要抓凶手无异于海底捞针啊。

身后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却再也不管那移动的两兄弟,过了一会就作鸟兽散没了影子。

第二日,新闻报道,无牌轿车横冲直撞,民工青年殒命当场,之后就如平常的交通肇事一样,慢慢被娱乐花边新闻给淹没了,在偌大的城市里,对于起早贪黑挣钱养家的人民来说,这只是一件并不起眼的小事。

但是对于龚老汉家却无疑是一件捅破天的大事。

啪,一个身影被扇倒在地上,古铜色的脸上印上了一个巴掌印,他的面颊开始慢慢鼓了起来。

龚尔东一直觉得父亲并不爱自己,他爱的只是那读书聪明的弟弟龚尔兵;他有过怨恨,但是他也很爱自己那可爱的弟弟,所以两相抵消,一家人活的也淳朴。现在尔兵一死,父亲的愤怒将无法遏制。

龚老汉喘着粗气,右手杵着铁烟杆瘫在了地上,就这样和他的大儿子对视起来;在他的对视下,龚尔东慢慢低下了脑袋,却无法掩饰他痛苦的心跳。龚老汉老眼昏黄,似乎想起了自己小儿子刚上大学时,一家人的高兴喝彩。

那时的他正在为小儿子量体裁衣,嘴里直唤着:“嘿嘿,我龚家出了大学生啦,出了大学生啦。

时间转到了昨天,那时的他也在为小儿子量体裁衣,掉的只剩三颗牙的吮烟嘴也唤着模糊的声音:“呵呵,我龚家出了当官的啦,出了当官的啦。

现在,他咬着嘴里所剩的三颗牙,怒视着自己的大儿子吼道:“没想到我龚家出现了逆子,逆子…咳咳…

一口痰阻住了喉咙,他捶着胸口咳了起来,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龚尔东一急,立刻快步走上去拍着老子的后背。

“爸,你没怎样吧?

龚老汉左手狠狠揪住龚尔东的大腿,在他的大腿肉上掐出一块块血痕,他气愤大儿子害死自己的小儿子,他恨大儿子偷梁换柱,作出如此败坏家门的事情。

“呸… 好不容易,一口黄色的浓痰吐出之后,他脑袋一仰,龚尔东看到了老子的脸上一片泪水,这就如一把尖刀一样刺中了他的心。

扑通…他在老子的面前跪了下去,坚硬的水泥地将他的膝盖撞的咯吱一响。

“爸,我错了,你打我也行,骂我也中,我绝不还口。

龚老汉站起身子,眉毛一竖,痛声道:“你还敢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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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龚尔东的脑袋,手中的铁烟杆砸了下来。

龚尔东眼皮一跳,却没有躲闪,感觉到脑袋一重,一条血花顺着他的脑袋滴了下来,将他的右眼染得血红。

龚老汉上前揪着他的领口吼道:“没有你,我的尔兵又怎么会去东路街,他不去东路街,又怎么会被撞到;你是个灾星,你还我尔兵命来,你还他命来…

龚尔东头上血流如注,却跪在地上任由老子掐着他的脖子;弟弟的死加上父亲的怀疑责备就如两把刀插在他的左右心房里,让他痛不欲生。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来是失血所致,二来也因为他呼吸不畅。龚老汉就如发狂一样掐着他的脖子,眉毛眼睛挤在一起,这一刻,他是一位痛失爱子、心碎欲绝的老父亲。

“呼…呼… 龚尔东喘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也许是他最后一口气;在这最后时刻,他觉得如果自己也死去,年迈的老父老母该怎么办?

到时又有谁伏身在他们膝下,为他们伺候终老。

可是他全身乏力,眼皮沉重,他感觉意识离他越来越远。忽然,一道白光照进了破旧的黑砖房,他也被这临别的天堂之光一照,他昏迷了。

龚妈妈来的很及时,她是从娘家听到消息之后,抹着眼泪连滚带爬赶夜路回来的;她一冲进屋子就发现老伴掐着儿子的脖子。

她冲了上去,甩手给了老伴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然后揉着儿子的人中。头也不回地说道:“虎毒还不食子,你想让我龚家绝后吗?

龚老汉老眼一睁,他什么话也不说,撑着烟杆走到了墙角开始面壁思过,只是他的脚下那一块地面很快就被落下的泪水淹没。

一家三个人如行尸走肉一样待在家里,龚尔兵的死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家破人亡;二十年含辛茹苦,三个人打工挣钱全都为了培养这个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东借一点,西凑一点,家里早已负债累累。因为这个,原本该18岁就结婚的龚尔东谈的媳妇也吹了,亲戚朋友也渐渐疏远了这一家;不过家里三口活的虽然累但都很开心,他们都盼着尔兵毕业出来,只要他出来,再大的难处都会迎刃而解。

可如今,一切都没了,就如红尘似梦一样,梦一醒一切都已成空。一家人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再也落不下去。

龚妈妈不识字,她不知道报纸上的内容,龚老汉身心皆疲,所以也不想说上面的事情;但龚尔东醒来之后,却躺在了床上,任由汗水与泪水腌渍着他的伤口与肿胀的脸颊。

在他的手里,是一张揉皱的硬壳纸,上面的每一字都是弟弟对他的嘱托,上面的鲜血血痕代表着他对弟弟的誓言。

他心痛之余,很快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而是强制自己挤出笑容,这件事情父亲已经察觉,他也没有权利隐瞒母亲。

下了床走到母亲的身边,并肩坐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屋外的夏日风光。

龚妈妈似乎看的入迷了,也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妈,我想代弟为官。

“恩?

龚妈妈转头疑问地看着他,这个大儿子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他的累他的苦他从来都咽在肚子里,作为母亲的都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她仍然没有听清楚儿子刚才的话。

龚尔东吸了一口燥热的空气,他不敢再提弟弟的名字,怕引起母亲的痛苦。揉着肿胀的脸颊,他沉声道:“他走的时候,让我答应他代替他的身份去做官,我想我和他是双胞胎兄弟,而且这消息…

他是泥腿子出生,在外面就是一个农民打工仔,对于做官的认识也局限于电视广播上的认知,所以说话也显得有点幼稚。

龚妈妈看着龚尔东就如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她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龚尔东脸色变得特别惨白,龚妈妈这一句话让他的心就好比被凌迟一般,亲人的不信任与怀疑又再次让他痛苦不堪。

他挤着笑容,肿胀的右脸颊将原本英挺的容貌变成了烤乳猪,冒着一滴滴带血的油渍。

“妈,我是你的儿啊,你难道也不相信我?

龚尔东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于哀求了,一个儿子哀求父母的信任是如此的凄凉。龚老汉蹲在墙角一天一夜了,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还我尔兵命来,还我儿命来…

龚妈妈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大儿子,对上那一双明亮的浓眉大眼,她的鼻腔也有点酸。左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慢慢将他摁在自己的胸口位置,那溺爱的神色就好像是小时候的宠爱一样。

“儿啊,你去代弟为官吧,五年,给自己一个清白。

龚尔东心里一跳,他先是非常高兴,得到母亲的认可是最大的恩赐;不过很快他的心就沉静了下来。

五年还自己一个清白,他的喉咙有点苦,自己是必须要找到撞倒弟弟的凶手;但并不是为了洗刷冤屈,这是一种作为兄长的责任。

他是清白的,他也不该有任何冤屈,可为什么母亲仍然不信任他?

他仰起脑袋看着母亲,她的双鬓花白,脸上的皱纹就如鸡皮一样皱在一起,但是这张脸在他的心中一直是最美丽的。

龚妈妈蹭着儿子的额头,将他的伤口细细包扎好,她温和地笑道:“为了你父亲,一切是为了你父亲。

龚妈妈将一块干瘪的柿子皮递到他的手上,这块柿子皮曾经发生了一段小故事,故事的情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有位慈祥美丽的母亲抱着自己,点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的尔东是最诚实的,永远不会撒谎。

“妈妈,谢谢你,我不会撒谎的,不会…我答应弟弟,铁面无私,造福万民,我会做到的…

龚尔东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头,然后望了蹲在墙角的父亲一眼;转身回到了房里收拾行李。

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但是他必然会将真相告诉父亲,告诉父亲自己是一个诚实的儿子,自己一直深爱着他们,哪怕你从来不信任我,从来不正眼看我一下,也从来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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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闯官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快小说只为原作者观风捕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观风捕火并收藏草根闯官记最新章节第三十八章矿产都市的预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