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节
今天张村的村委会可是热闹非凡，二百余户村民齐聚一起共享中国农村城市化给农民带来的幸福盛宴……
张村的村长叫张大胆，他扯着嗓子大叫着：“今天召集大家开个会，通报一下情况，我们村的地到现基本被征完了。这次成人每人可分四十万！小孩子可分二十万！”
众人轰动……
张村长继续唠叨着，说什么家有家法，村有村规，过世的不分，户口已经迁走的不分，嫁出去的不分。这话还没落音，他的儿子张发箭一般射进会场。
“爹！快！钱香香她妈在咱门口上吊了！”
众人骚动……
张村长大惊失色：“啥？”
这钱香香她妈是何许人也？说来也话长，这女人号称“母老虎”，这只母老虎有多厉害，咱不说别的，光说她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能把老头子的一个手指头给咬下来，别说村里的女人，就是强壮男人惹了她心里也犯杵。她年轻时一个人能杠起一百二十多斤重的麦桩子，力大如虎。她脾气也不好，气得老头子过早地踏上了黄泉之路。自此，这女人的心里种下了一颗仇视的种子，见不得哪个人欺负他们母女，要是哪个人胆敢犯这一条，那她就会以命相搏，誓死捍卫寡妇脆弱的尊严。女儿钱香香嫁到邻村才三年，丈夫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年轻的生命，这钱香香无路可走，带着自己两岁的儿子豆豆回到张村，老寡妇感觉女儿和自己的命运都属于“背字”辈的，她的提防心理有增无减。
刚才的村民大会张大胆刚说了一句“嫁出去的不分”，这老寡妇早已得到了消息，拿着一根绳子、端着一个凳子，来到张村长家门口，玩起了上吊自杀的游戏。
张村长家门口聚了一大堆看热闹的闲人。老寡妇脖上套个绳子站在凳子上泪流满面：“你们大伙给评评理，人人都分钱，我家香香可是死了男人回来的，如果孩子有爸，她还能回来吗？我们家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这钱不给我家香香分天理不容！”
村长张大胆气喘吁吁跑来，虽然他胆大，啥事也不怕，可在钱香香她妈这，他一向是甘拜下风的。他明确地知道，这大半辈子与天斗与地斗，与其他人斗永不言败，可与老寡妇斗，从来没有战胜的记录。今天也不例外，眼看到这女人要死在自己家门口，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因为他在内心深处一直对老寡妇存有怜悯。
“你这又是咋啦！？”张村长无奈地发出一声关切的问候。
香香妈大声地吼着：“不要过来！过来我就踢凳了！”
张村长：“别！别踢！大妹子，你这不是难为我嘛！”
香香妈：“今天就要你一句话，到底给我家香香分不分钱？”
张村长：“嫁出去的人，按规定是不能分的！”
香香妈：“可她死了丈夫，如今回来了！”
张村长：“香香这孩子命也苦，我也同情她！可这规定哪能说改就改！”
香香妈就要用脚踢凳子：“谁不知道这村里上上下下就你说了算！看来你还是不肯分！”
这时张村长的老婆桂花冲上前来：“好我的大姐，你先下来，你不能在我家门口咽下最后一口气啊！有啥话咱坐下慢慢说，行吗？”
香香妈：“不行！现在我就要他一句话！到底给分不分？”
你看这，给老村长来了个下不了台。老寡妇站在凳子上的动作，那难度系数基本达到四点零，姿势那个古怪，身体那个悬，如果稍不留神，就会细绳勒脖子，死翘翘。
娘上吊，女儿跑哪去了？这时还真有一个人冲进钱家给钱香香通风报信，这人是谁？就是钱香香一直钟情的顾家老大——顾前！
顾前冲进钱家大叫一声：“香香，你妈上吊了！”
钱香香大惊：“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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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前：“快去看啊！”
钱香香一起身向外冲，被绊倒在地：“这都怪我给她透的风！”
顾前扑上拉起钱香香：“你早知道村里不给你娘俩分钱？”
钱香香：“没有不透风的墙！快走！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两人冲向门外……
救人如救火啊，张家大门外这时是人山人海，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看热闹，分钱是好事啊，可这分出矛盾来了，高兴的自不必说，有的一家五、六口，这一夜变成了百万富翁，像钱香香这样被划到圈外的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钱香香自己到也想得通，可大寡妇不行，她看到的只是人家碗里的菜多，她感觉女儿这是特殊情况，应该分一些，如果不给分，就是张村欺负她家大小寡妇。她的要求很直白，女儿还带着一个小外孙，不给她钱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眼下村里没了地，也不可能守着她老妈的那几十万过一辈子吧，于是威胁、争取钱财成了老寡妇的惟一心愿。
面对钱寡妇的举动，张村长苦口婆心：“大妹子，大家全在这，你自己问问，如果大家伙同意给你家香香分，我这个当村长的二话不说！”
香香妈泪水涟涟。
这时下面炸开了锅，村民你一言我一语。
“分不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还有人喊“就是，要分那我妹子也得分！”
村里有一个叫石头的也来劲了：“我看也不能分！香香娘儿俩的户口还没迁回来呢。”
……
张村长继续做着说服工作：“香香妈你听到没？你也别难为我这个当村长的了！吊死在我家门口没啥意思！你还是下来吧！”
香香妈的态度何等的坚决，你张村长不分是吗？好，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老太太就要动手上吊。
村长儿子张发上前骂开了：“我说老寡妇，你死了不要紧，别把我家门口弄脏了！”
桂花打了一把儿子，叫一声：“老先人，你少说两句行不！？你这是火上浇油啊！”
香香妈心里想我就想弄脏你家门口，弄脏别人家门口没人给钱，如果真有个不测，好让大家都记着你这个缺善心的村长是怎么当的。
僵局打破不了，于是有人出主意叫派出所来吧，不是有一句广告语“有困难找民警嘛。”让派出所来解决这样的问题更有法制意识一些。
香香妈一听派出所三个字，踩的凳子侧向一边：“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我不活了我！”这老太太玩起了真格的，张村长心里还真有点怕了。
张村长大叫：“慢！香香妈，你别听这些后生瞎说，我不会叫派出所的！这是我们村里的事，我有能力解决。”
桂花在后边掐了一把张村长，小声地骂：“你能解决狗屁！如果她真要死在咱家门口，我也上吊得了！”
张村长一听更急了：“哪你让我咋办？”
“快叫老算盘啊！”桂花急了眼。张村长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了，就是，把村里一个人精给忘了，老算盘在这十里八村算是一个大人精，大家的记忆里，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老村长和他是故交，哥俩在村里一个是村长，一个是会计，可他这个村长让老算盘给当了一大半家，他遇事都先要和老算盘商量。今天这一急，就把这茬给忘记了，如果老算盘来，香香妈的问题应该迎刃而解。
张村长赶紧拉过桂花：“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老算盘给我叫来啊！”
桂花瞪了一眼张村长：“我才不去叫那个老人精呢！”
香香妈一脚离开凳子准备上吊……
这时顾家老二到了场，顾后见状：“村长，我去！”说完撒腿向家里飞去……
当顾前和钱香香冲进人群后，钱香香冲上跪倒在娘面前大哭：“妈，你下来吧！不分就不分了，你为啥要上吊呢！”
香香妈大声吆喝：“你别管！今天不给你娘儿俩分钱我就死在这！”
钱香香痛不欲生：“妈，算我求您了！你下来吧！我们娘儿俩没这几十万也饿不死！”
香香妈并不理会女儿的苦苦哀求，冲着张村长大叫：“张老倌，你到底给不给钱？”
张村长为难的脸：“这……”
老算盘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大家自觉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这个老算盘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这是咋回事？”
张村长感觉可是盼到了救星：“老算盘啊，你可算来了！这吊在我家门口像啥话嘛！”
这时老算盘的大儿子顾前冲着老寡妇喊：“婶，你下来吧！香香没钱我可以帮她啊！”
这一句话引了来一片狼嚎声，大家心里明白，你顾老大和钱香香那是从小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本来以前就相互喜欢，可大寡妇发现老算盘虽然会算计，但他的大儿子却憨厚老实，不精于心计，大寡妇为了女儿的前途，强迫让女儿嫁给了赵村村长的儿子蛋蛋，人家会做生意，也有钱，女儿这一辈子不缺吃，不愁穿也就下场了，可她没算计到人会有旦夕福祸，蛋蛋出了车祸这一死，大寡妇感觉自己为女儿犯下了一个弥天大错，这种精神上的愧疚眼下只有用她的老命给女儿抵偿了，所以她宁愿为女儿去上吊。
在一旁的老算盘这时听到顾前那一声喊，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前儿，你不怕口张得太大，风把舌头刮走了？走人！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爹！”顾前没趣走开……
张村长可急了，上前打一把老算盘：“我说你还不快想招，把人先弄下来！”
老算盘不紧不慢向前走几步，把一个烟头咂得吱吱响：“我说老嫂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活着起码家里还有四十万。你要死了，一分也没有了！这账不知道你咋算的？”
钱香香妈一愣：“老算盘，你少给我耍弯弯绕！我可是铁了心的！”
老算盘在烟雾里笑了：“老嫂子，我说的全是大实话！你家香香还年轻，早晚要嫁人的，孩子一带走，你不必操心人家年轻人活，你分的四十万，你一个老太太咋花得嘛？你还要哪么多钱干嘛？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上的哪门子吊呢！”
香香妈从表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有点松动：“谁不知道你老算盘最会算计人！今天别打我主意！”
老算盘回过头来对张村长摆摆手，示意让大家走：“张老哥，那就让她吊死吧！反正咱村迟早要拆迁，不会晦气你一辈子！死一个能节省四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能给村上办很多公益事情！”
张村长一听这话大喜：“大家都回去！谁想上吊都可以！散伙！散伙！！”
钱香香妈甩掉绳子从板凳上跌下来：“老算盘！算你狠！这钱我不要了！”
“妈！”钱香香扑上去抱住母亲，一场惊险的上吊威逼游戏就这样结束了。难死神仙的事，经老算盘嘴皮子这样一动就烟消云散了，这一点上张村没有人不服气，就连自喻小诸葛的顾家老二顾后也自愧不如。所以就张村离不开钱家大寡妇，没有她张村不热闹，同样也离不开老算盘，没他大寡妇给村里出的难题没人能解得开。人也怪了，越是冤家对头，就越是有一些事给你套近乎。这不，这边的事还没放凉，顾家老大就和钱香香对着圆圆的月亮山盟海誓。
张村外田硬上今晚特别的幽静，钱香香依偎在顾前怀里。
“你真不嫌弃我是寡妇？”钱香香顾忌地问着。
顾前吻一下钱香香：“不！一辈子也不！”
钱香香：“真的！？”
顾前：“是真的！你说我那四十万，做点啥好呢？”
钱香香：“我想好了，我们两个合伙做个生意！我们要比村里其他人过得好才是！”
顾前：“可做啥生意好呢？”
钱香香：“还没想好！不过我真想做事！做大事！”
顾前：“那我就问我爹要二十万就够咱俩做个小本生意了！”
钱香香：“那钱我看你就别指望了。”
顾前：“那可是我的钱，才要一半他总会给的！”
钱香香对老算盘的了解远远仳顾前深，她肯定地告诉顾前：“真要那样你爹就不叫老算盘了！”
“喂！——喂！老算盘是你叫的？”
就在这时他俩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钱香香吓得直往顾前怀里钻，顾前也不知道妹子顾琴啥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出了一身冷汗。
顾前不乐意了：“琴儿？你来这干什么？”
顾琴“嘿嘿”地阴笑着：“看来咱爹真是神机妙算啊！你们俩个真在一起说他老人家的坏话呢！是爹让我来把你抓回去！”
钱香香吓得长出一口气：“抓啥？他也没干啥坏事！”
顾琴还是一阵阴笑：“你们俩黑天半夜呆在一起，肯定没干啥好事，要不是我来的及时，说不定明年的今天顾家小少爷都降临人世了！”
钱香香一听这话气得哆嗦：“哎，顾琴，你说话好听点行不？我们谈恋爱那可是光明正大的！你不能这样诬陷我！”
顾琴开始了进攻战：“我爹说了，好听的在戏园子呢！半夜三更在这里偷偷摸摸！香香姐，你眼下可是咱张村的特殊人，我哥可没结过婚，希望你能洁身自好，别影响我爹他给娶洋媳妇！”
钱香香气的全身发抖，但是再看顾琴得意的样子，她马上镇定了一下，妩媚地在顾前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顾前啊，上午我把你昨晚丢在我床上的衣服给洗了，你什么时候去取。”说完就要挽上顾前要走。
顾琴气的上前就要把钱香香推开：“钱寡妇！你要脸不要脸？放开我哥！”
钱香香和顾琴扭打在一起，顾前上前拉扯，没把住劲，一错手把钱香香推倒在地。
钱香香愣愣地看着顾前，仿佛不认识一样，指着顾前质问：“你打我？”
顾前感觉失手，在情人和亲人的选择中，他下意识地选择了亲人，站在妹妹一边，这让钱香香大吃一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做，便吱吱唔唔地说不出来所以然来：“我……我……我没……”
等顾前醒悟过不想上前搀扶钱香香时，却被顾琴用力拉住：“看到了吧？他是我哥！他在关键时刻会护着我，打你是正常的！”
顾琴缠着顾前的胳膊：“哥，爹在家等着你呢！走，回！”
顾前回头想跟钱香香解释：“我刚不是有意的……”
顾琴的狠狠瞪了一眼钱香香，用力拽顾前衣袖。钱香香也上来用力拽顾前衣袖，只听“子啦”一声，顾前的白衬衣两个袖子飞到两人手里……
钱香香独自站在冰冷的月光下，一场温情浪漫的约会就这样给搅黄了，他对顾前又爱又恨，对自己也不原谅。当自己是姑娘那会，村里人都说只有他们俩个比较般配，他俩个人也情投意合，可上帝偏偏把她嫁到了越村，让她变成了一名年轻的寡妇。这样以来，她和顾前在心里上就有了落差，她明显地感觉到，顾家不欢迎她这个小寡妇，顾前对她的不敬，有时她也只有理解作罢。想到这她拖着月光身影，独自向村里走去。
顾琴真是老爹派去搅她大哥顾前的局吗，好像还不是。顾前看着自己的刚买的新长袖衬衣一下变成了短袖，回头看了看身后，他没有看到钱香香尾随的影子，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失落感。他问顾琴，是不是老爹让她来找他的，琴儿只是笑，看来是谁派遣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家人都有把他和小寡妇分开的诉求。顾琴许愿，只要顾前不和钱香香来往，她可以动员爹顾前买一个新衬衣。顾前心思不在衬衣上，他爱自己的妹妹，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母亲在他们没有记忆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顾琴是坐在顾前的肩膀上长大的，真可畏是兄妹情深。其实顾琴是去镇上买世界地图，她想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出国路线，她想把村里卖地分得的钱用来出国深造，她才不想在这个土窝子里打一辈子转转。回家的路上听到田埂上传来说话声，这才好奇过去发现大哥和钱香香的。
说起来老顾家也好玩，这老大是一个憨厚无脑的小子。这三闺女是一个精细的大学生，算是老算盘的心头肉，谁都不能动她。最让老算盘放心不下的是老二顾厚，这小子经常跟张村长家的独生子张发子混在一起，成了张村的搅屎棍，啥事也能让他们给搅臭了。眼下村里卖了地，得了钱，他们几个才不得了。天天昼伏夜出，干啥？赌上瘾了。你看看，就在老大和钱香香幽会、三丫头买地图准备出国留学的当儿，他还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摆长城。
顾后咬着牙摸起一张牌狠劲地搓，他真想把这张二丙搓成一丙：“真倒霉！今晚一糊不开！”
其中有一个后生开了口：“后子，你今晚就是把那张牌搓烂炼成铁沙掌，你也赢不了！别忘了，你现在欠我一万多，限三天还清！”
张发也急了：“后子，还有我五千！给你两天时间！”
顾后将那张牌生气地拍在桌上，用手一指：“一群鸟人！不就万把块钱！我们现在那个家里没个上百万，你们就为这几个钱不做兄弟了？要胆敢说出来明天不做兄弟了，我一会回去就还你们！”
张发大嘴一笑：“你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倒不小！我问你到哪弄钱去？谁不知道你爹是个大貔貅——干吃不出的主！不是我给你泼冷水，这钱我看你就甭想了。”
顾后不服气地争辩：“他没理由不给我！”
张发：“狗屁！能给你就不叫老算盘了！”
青年乙：“都是哥们，别斤斤计较！咱村现在人人是大款，这点小钱在乎啥？”
张发又摸要起一张牌兴奋地拍在桌上：“炸！”
这顾老二被张三发子的炸弹炸得晕头转向之际，他的爹便进了城，当张村长到他家寻找老算盘时，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老算盘已经坐在城里一所拍卖会现场。
拍卖会现场热闹非凡，人潮涌动，锤起锤落，台下呐喊声、台上拍卖师的喊叫声、击锤的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首产权和金钱混合的交响曲。
拍卖师将木锤“咣！”地重击一下“大众酒楼２号先生出一百万！……”
十号举牌：“一百二十万！”
拍卖师大喜：“一百二十万！振兴公司出价一百二十万！……”
老算盘一身农民打扮，坐在最后排，不自然地挠着鼻翼。他突然举牌。
拍卖师狂喜：“这位老先生出一百六十万！一百六十万！”
会场一阵惊叹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到老算盘身上……
所有的记者的闪光灯把老算盘照得睁不开眼睛……
拍卖师声音大了一倍：“一百六十万第一次！一百六十万第二次！”
十号不屑的瞪了一眼老算盘：“两百万。”
这一旦叫上两百万老算盘身上就出了汗，他还不知道会叫到啥时候。但他心里有一杆称，城里人敢叫，他就敢力压群雄，把这个国有企业拍卖的第一棵葡萄吃定。他强烈的意识到，这年头国有的资产都能出卖，那到十年后，这个市场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敢去想象。但有一点，这个房价以后会走向市场，就是三百万拿到，以后也会涨到他眼下难以想象的数字，所以他定下决吃定这块蛋糕。
顾琴今天高兴地把菜炒好端上桌，招呼大哥顾前吃饭，顾前是个孝子，只要他爹不动筷子，他是绝对不会先吃一口的。别看老算盘一个大男人养大了三个孩子，但他也不是只把孩子喂大就了事的。他教出了两个有心的孩子，一个是老大顾前，另一个就是小女儿顾琴，顾琴勤快，也漂亮，那村里村外的小伙子都看得眼馋，特别是张村长家的张发子，把顾琴当作自己的梦中情人，梦中惊醒也呼叫着她的名字。可人家顾琴没把他当作好人看，他身上有好多毛病，除了喜欢赌之外，有冒还会干点伤天害理的事，其中这顾家老二顾后老是参与其中，这也令老算盘伤透了脑筋。人常说三子出世必有一劣，他这玩劣的本性这辈子怕是难以改变了。可他也有一个特别的优秀，那就是老算盘给他遗传的——聪明。
哥妹俩正念叨老爹的时候，这老算盘一脚就跨进门：“今天这是啥日子？做这么多好吃的！”
顾琴笑嘻嘻地说：“爹！专门给您做的！”
“还是我闺女好啊！知道她爹喜欢吃啥！”老算盘那能不高兴嘛，有这样的一个贴心的小棉袄，这是他那个早死的老伴给他从早到来的福啊。老算盘一看老二不在家，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不争气的顾后。
“后子呢？昨天晚上又一个通宵？”老算盘问老大顾前。
顾前立马起身：“爹，叫我去把那个不争气的纠回来！”
老算盘深有感触地“嗨”了一声：“是该醒醒了！爹准备带你们姊妹三个去城里做大事！”
“爹，啥大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顾老二总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算盘：“你总是能在关键时候醒来！”
顾前：“爹，你又想做啥？”
老算盘：“我们到城里去经营一个酒楼！”
顾后：“啊！？”
顾琴：“爹，这是真的？”
老算盘：“呵呵，白天我在城里转悠的时候，给你们买了一座大酒楼。”
顾琴：“爹，买酒楼的钱不会是我们家分的那一百六十万吧？”
老算盘：“当然是了！”
顾琴一下子大哭起来：“爹啊，你可把我的前途给毁了，不行！你还我钱，你还我钱！”顾琴一边大哭，一边捶打着老算盘。
顾前伤心：“爹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呢？”
顾后：“爹，我那四十万可是救命钱啊！你还我！”
老算盘生气：“都给我住口！”
顾后举起饭碗狠狠地摔了出去：“这日子没法过了。”愤愤而去……
你说这事闹的，精明一世的老算盘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三个孩子的想法他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主意是自己拿的，他们不配合那他啥事也做不成。看来摆在他面前的任务还不轻，首先要说服三个孩子，但起码得先拉过来一个，然后再各各击破。你有你的小九九，我有我的老算盘。老算盘做事从来就是这样，在村里当个会计，和张村长绑锅几十年，他做事都是自己想好了做出来才去给人家说，可他做出的决定往往都是正确的，也给全村人带来了不少福音，所以好多人都想念他老算盘，有时他的威信已经超出了乡村长，张村二百多户人有人人心里都明得和镜子一样。鉴于这一点老算盘才有斗胆在拍卖会上一举拿下了那个酒楼，价格叫到了二进六十万，村里每人才分了四十万，他们一家四口也就一百四十万，这还有一百二十万的缺口上哪找，老算盘把这个宝压在了全村父老乡亲身上。眼下村里人人都是万元户，家家全是百万富翁，一家拿出来一万就够他老算盘喝一壶了，这一万对于每家来说也就九牛一毛，他以后他有绝对的自信问大家借来这一万元，可没想到这一进家门，儿女给自己就泼了一盆冷水，老算盘心里就像打开了一个五味瓶，那个难受啊，您就别提了。
老盘算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用毕生的心血在城里买个酒楼，张村的人都知道，他是想给三个孩子找城里对象。为什么非要找个城里对象知情的人却非常少。这村里也只有张村长和香香妈知道其中的原因。其实其他心粗的老人也是只知其然，不知道其所以然。这说来话长。老算盘一生在婚姻上是吃过亏的，他最早是和一个下乡的女知青对上了眼，那个女知青名叫李欣，不但长得漂亮，人家的父亲原来还是一个城里的大官，家庭背景可大了，李欣生下来就过着较好的生活，受着良好的教育，可父亲文革期间被打成右派，关进牛棚后，她便和其他城里孩子一样走向了大有作为的广阔农村，也巧，正好分到了张村，那时候我们的老算盘顾金银同志才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年龄，这李欣一眼就认准了顾金银，而城里来的十几个男知死活愣是没走进她的视线，为这那些知青和老算盘还决战过，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可老算盘心计过人，凭借他的聪明和智慧鼓动张村长携村民给他解围，一次次赢得了李欣的芳心，就这样他们偷偷地领了结婚证，过上了家家。没到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算盘给他起名叫顾前，意思让他有远大的抱负，前景光明。可好景不长，文革结果后，李欣的父亲官复原职，在省城当上了厅长，一辆小车开进了张村，结束了老算盘的幸福梦，两个干部模样的人给老算盘丢下了二百元钱和一张离婚证，强行将李欣逮回城里。老算盘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无言的结局，面对一个不到百天的孩子，面对自己破旧不堪的老房子，他拿起了一根绳子一头挂在房梁上，一头拴在自己脖子上，正要结束这一切时，张村长和媳妇桂花冲了进来，这也不该他死，老算盘没办法瞅了一眼眼前这个小家伙，于是他就把孩子送给了零村的一对无儿夫妇。还是那个张村头比较多事，他没征求老算盘同意，硬去把孩子夺了回来。第二年一开春，他又给老算盘张罗了一个小媳妇，虽然长得没有李欣那样高雅，但也不算太寒酸，足以和老算盘过上日子，这样以来顾前就不会因为没人管而夭折。老算盘也勉强同意了桩婚事，他不为找老婆过日子，只是想让这个女人给他把顾前养大，可到了第三年，老算盘彻底让这个女人的善良给打动了，他没办法上了人家的身，这下可破事了，生下来的不是一个，而是对龙凤胎，这一个孩子没养活呢，又来了两个，老算盘一下子吃紧了，这下可好了，三个小家伙，两个大人，老算盘由原来的单身一下子变成了村里的五口大户，吃从哪里来？三个孩子都得吃奶粉。顾前一直吃到三岁。顾前娘走时给的那二百元钱老算盘当救命草一样，没舍得动多少，本来还可以支撑几年，可这又来了两个小家伙要夺老大的口粮，没有一年就花得差不多了。正当老算盘走投无路时，张村长给他找了一个好差事，让他去看守生产队的粮仓，这个肥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可今天落到了他顾金银的头上，这等于救活了一家五口。那时张村长还不是村长，只是一个小小的村会计，但也有这样的建议权，让老算盘的几个孩子不会饿死。能活下来老算盘才想给这两个龙凤胎起名字。男孩子叫顾后，希望他做事谨慎，三思而后行，不要像他那样草率答应人家婚事，害苦自己。给女儿起名为顾琴，其实应该是勤劳的勤，这里只是用了一个谐音，因为是女孩子，希望她一辈子勤快，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就可以了。不至于因为好吃懒做而害了一生。这名字也得到了张村长的首肯，这算是有了一个名，正常生活就有了盼望。恶梦还远远不至这些，孩子一天天长大，顾后和顾琴两岁半时，他妈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三天没出就踏上了西天的路。这老算盘像没魂的狗一样，背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屁股后边还背一个，走路都打着摆子，村里的女人们看了都为他难过，在大家的帮助下，他艰难度过了一年，老算盘不到三十的年纪看上去就像五十的男人一样。两个老婆相继而去，一个在人间天堂，一个在西去的天堂，都关照不上他和他的三个孩子。
老算盘的这个故事张村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就是年轻人都不晓得，如今这孩子都长大了，更没有人捞那些陈芝麻旧套子的事了。可以顾金银心里这一辈子打了一个难以解开的结，以后死也要给三个孩子找城里对象，李欣留给他的记忆是长远的，给他的教训也是深重的，他死也要让三个孩子去实现他没有走完的人生梦想，这就是我们的老算盘。
可这话说回来，如今已经是九十年代了，人家孩子的婚姻他能管得了吗？可老算盘就是想管，并且发誓要管到底，这矛盾就来了，如今村里分了钱，各人有各人的梦想，当爹的背着几个孩子作出了一个天大的决定，这是不是合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可老算盘有他的理由。我们你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你们就得听人的。孩子们想，钱是分给我们的，我们有权支配，要是你当爹的强行动用，一是违背人权，二是必然引起家庭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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