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进屋的时候,江羽铭仍在原来位置上,就如同她走的时候那样,懒懒的,歪着。173听见门声,动都没动一下,一直到夏沫走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坐好,她也不过就是斜了一眼。

“下雨了。”她不关心,只有自己说。

“恩。”眼睛没离开茶几上的笔记本。

“晚上想吃些什么?”看不懂她看的那些电影,夏沫寻找着遥控器。

“……”没有回答。夏沫扫了一圈,看到遥控器的半个身子挤在江羽铭的屁股与沙发中间。伸手去拿,只见那人屁股一抬,夏沫去看她,那人的视线从未从电脑的方向调转过。

心里有一股气,于是把电视声音放了很大。

那人依旧不理,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耳机插在电脑上。

这人。夏沫堵着气走向厨房,进去之前回头看看江羽铭,那人依旧懒懒的歪在那里,眼睛都没向自己的方向动一下。

饭菜上桌的时候,夏沫看见江羽铭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摘下耳机,扣上了电脑,站了起来。

默默的舀了汤,江羽铭正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伸出一只玉手,眼神落在梅菜扣肉上。

“我明天要出差。”夏沫把汤放在她面前,看着那纤细的手接过汤收了回去。

“……”江羽铭一声不吭的拿起筷子细嚼慢咽。

夏沫觉得自己有点自找没趣,低头扒饭。

“有点咸了。”低哑的嗓音敲击着耳膜,没来由就燥了。

夏沫气的摔下筷子,双手盘胸,杏目圆瞪。

“那就别吃。”

那人头都没转,眼珠子转了一下,斜了夏沫一眼,筷子还是落在菜上,又吃了一口。

夏沫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被这人磨没了,端起盘子“啪”就放在了自己面前。

江羽铭皱皱眉头,放下筷子,看都没看那盘远离了自己的梅菜扣肉,拿起勺子慢悠悠的喝汤。

“火候不够。”像是故意要把夏沫气死,江羽铭低声评价。

屋子里立刻蔓延着不知名的味道。

夏沫冷着脸,也不愿再看那人,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大雨,慢慢的,散不出去的怒气变成了委屈。

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滴进了自己的汤里。江羽铭就像没看见一般,继续慢吞吞的喝着汤,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

夏沫哭了一阵儿觉得自己这样挺无趣的,这屋子里明明是两个人,可是自己偏偏就像在演独角戏。

想着这些目光就落在了那个弯着腰探着头抻着脖子喝汤的人身上。白皙的脖子在日光灯下散发着光泽,使人忍不住嫉妒了。

“我买好了食材,汤也熬好了,一会儿放在冰箱里,你温温就能喝。要记得按时吃饭。”还是忍不住啰嗦着,顺便把梅菜扣肉放在那人的视线里。

“”没有任何回应。只见筷子又在自己眼前舞动起来,夏沫静静的站起来,抽了纸巾擦着干涸的泪痕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瞄着夏沫进了卧室,江羽铭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擦嘴,双手托腮看着窗外的雨,看了一会儿,有点困了,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温了一下,向夏沫的门口走去。

贴近门板听了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江羽铭想起装修房子的时候,夏沫说过这门是最新款的,隔音做的超级棒。

江羽铭撇撇嘴,暗想:这隔音也巨好了,估计就算里面叫床,站在这里也听不见。

想着自己也觉得挺无聊,放下牛奶,敲了敲房门。

夏沫出来的时候险些踢翻了那杯放在门口的牛奶,趴在门边看了一眼,客厅漆黑一片,江羽铭斜靠在沙发里,盯着电脑,依旧是头不抬眼不见的模样。

“我不喝牛奶。”夏沫赌气的端起牛奶放在她的电脑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

那人眯着眼看了一眼牛奶,又抬眼看了夏沫一眼,抽出枕在脑袋下的手,伸向夏沫。

夏沫把牛奶递过去,那人稍微抬了抬身体,举着杯子认真的看着电影,半天,一仰头,一口气把牛奶喝的精光。喝完还打了一个饱嗝,夏沫抽出纸巾递给她,顺手接过空杯子,回头进了厨房,见餐桌已经被那人收拾的干净,不禁露出笑容。

“笑什么?”不屑的问句。夏沫看见江羽铭披着圆领毛衣,两只袖子系在脖子上,头上带着鸭舌帽,棉柔宽松的裤子皱巴巴的。

“你要出去?”看了一眼手表,十点了。

“恩。”江羽铭走到门厅找了一双木屐,穿好。

“现在是深秋。”言下之意,赤脚穿木屐是不是会冷。

“不是说下雨了么。”那人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门。

门外落雨的声音一闪而过,夏沫这才想起来那人连个雨具也没带,去哪里做什么也没说。忙跑到窗口去看,江羽铭的背影慢慢的变小,模糊起来。

“哎。”夏沫也不知道为什么叹气。

第二天清晨,夏沫是被闹钟叫醒的,昨夜自己等了江羽铭半宿,困的哈欠连天才回房睡觉。

坐在床上省了半天困意,夏沫爬下床好好的收拾了自己,换了套装拎着昨夜准备好的旅行箱打开了卧室的门。

习惯性的扫了一眼沙发,那人蜷成一团窝在沙发里,听见门声,江羽铭动了动脚趾头,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眼睛就那么落在夏沫身上,困倦的,呆滞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瞟了一眼墙上的投影,还有一个小时自己搭的飞机就要起飞了。扫了一眼那个正站在沙发后伸懒腰的人,衣服已经换过了,倒不是家居服,黑色的t恤有些褪色,修身的牛仔裤挽到了脚踝。

伸完懒腰的江羽铭看见夏沫上下打量自己,挺了挺胸脯,径直向门厅走去。

夏沫一愣,见她光洁的脚丫子伸进红色的帆布鞋里,又抬手拿起一顶帽子随意的一戴。

“我送你去机场。”回头见夏沫还立在客厅,江羽铭不情不愿的说。

夏沫心里说不出的酸,一点感动也没有。回屋拿了一件米白色的开衫,替那人穿上。换了鞋,两个人一言不发的进了电梯。

说是送自己,那人自己先钻进了车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副驾驶,夏沫拎着皮箱费了不少气力才把它扔进后备箱,拍着手上了驾驶位,那人连安全带都扣好了,正眯着眼睛靠着窗户睡着。

夏沫望了一会儿,阳光刺眼,收了目光。

到了机场,夏沫下车卸行李,那人歪在车边举着手机抽着烟,时不时的看过来,是夏沫气喘吁吁的样子,也不帮忙,只是看。

夏沫觉得上辈子自己肯定欠了江羽铭不少钱。行李刚落地,那人就收了手机,率先向大厅走过去。夏沫怕她丢了,拉着行李箱一路小跑,行李箱在身后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给我。”不耐烦的转身,没等夏沫有所反应,拉杆箱已经易主,并且快速走远了。

夏沫叹口气,追了几步,就放弃了。那人一米七的个头,自己一米六二的短腿,怎么追的上。想着,就看见那人站在人群中,随性的脱了开衫,胡乱的搭在肩膀上,一屁股坐在了行李箱上,也不望自己。

“哪一班?”夏沫刚走近,这人便问。

“已经开始安检了。我走了。”推了她一下,那人没动,夏沫站在她面前低下头看着她漆黑的长发。

“几天回?”像是要夏沫赶不上飞机,江羽铭慢吞吞的问。

“七八天吧。赶不上了。”夏沫又推了她一下,挂在肩上的开衫经不起她的推搡,落在地上。夏沫蹲下去捡。

再站起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站了起来,两个人的气息一下子近了,脸也因为这距离有点看不清,夏沫刚想退一步,那人就拥了过来。

“我会想你的。”平声平调的也听不出情绪。

夏沫没回抱她,只是看着周围的人急匆匆的走过,有人看过来,有人依旧专注自己的事情。

夏沫想,很久没有和这个人有过这么亲近的接触了,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拥抱一下她,这么想着就抬起了手,谁知那人已经推开了自己,侧着脸仰着下巴,看着不远处。

夏沫又看了看她的侧脸,散乱的头发遮了耳朵,上扬的眼角显得整个人冷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总是熬夜,下巴都尖了。

“走了。”来的路上想到的叮嘱失去了告诉她的渴望。夏沫也不等那人回答拎着箱子就向安检走去。其实,就算自己站在那里等,她又会说什么呢,估计什么也不会说,还会那样懒懒的,漠不关心的瞟着不远处。

江羽铭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么?

从第一面,到现在,十六年,整整的十六年,她是什么样,自己不知道么?

奢求什么?

也许,现在这种关系,都是自己的一种奢求。

飞机起飞的刹那,夏沫闭上了眼睛。夏沫是害怕坐飞机的,尤其飞机起飞的那段时间,夏沫总觉得自己像被塞进了塑料袋里,胸口闷的像压了一块石头,奄奄一息似的。

每每到这一刻,夏沫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江羽铭,想起江羽铭的小时候,那个留着西瓜头,叼着棒棒冰的孩子。孩子是不能用冷傲形容的,也许是孤单吧,江羽铭总是睁着她狭长的眼,默默的注视着一切,没有表情。

第一次牵她的手,软软的手都因为棒棒冰湿淋淋的,凉凉的。那家伙小时候比自己矮一头,牵她的时候,斜着眼睛歪着头看自己。齐刷刷的刘海衬着白皙圆嘟嘟的脸蛋,看着那么可爱,可惜性子真是不讨喜。

带她和朋友们玩了几次,那家伙再出来就会直奔自己来,也不言语,就那么站在自己身边,牵着自己的手,静静的站着。

渐渐的因为那家伙,自己也不玩上蹿下跳的游戏了,大多时间都是陪她站在朋友身边,看人家玩。

那家伙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张口,好像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有的时候夏沫想起来就觉得自己也挺神奇的,十一岁的自己牵着十岁的江羽铭,在公园站了一年,最后两家家长成了朋友,她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认得。

认识一年之后,小夏沫呆不住了。也不能每天争取的玩乐时间都浪费在站在太阳下看那家伙吃棒棒冰上。

推着她上了滑梯,那家伙也真是听话,叫她坐下,她便坐,叫她松手她便松。来回玩了几次,夏沫开心了,咧着嘴才想起来看看跟在她身后的小家伙。这一看不要紧,小家伙低着头,咬着嘴唇,眼泪正在眼眶了打着圈儿。

小夏沫忙拉着她站到空地上,检查了一下她有没有磕碰,小孩子会检查什么,无非就是扫了一眼,看没什么事,便问:“你哭什么?”

那家伙咬着嘴唇就是不说。小夏沫可没有什么耐心,晃了晃她,问:“你哭什么,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和你玩了。”

那家伙抬起眼,大滴大滴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即使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漆黑的瞳孔依旧冷冷的,揪着小夏沫。

小夏沫第一次明白了心疼,小手伸出去,牵住她,向不远处的饮料摊走过去。

“我要一个棒棒冰。要冻的结实的。”掏出自己唯一一张五毛钱递给和蔼的老爷爷,小夏沫第二次明白了心疼。那是自己要买那只放在玻璃柜里的卡通橡皮的钱呢。

接过棒棒冰,小夏沫回身递给那个低着头的家伙。

“给你吃,不哭了。”

那家伙头也没抬伸出手握在棒棒冰上,小夏沫没撒手,有点舍不得。

两个人僵持着,那家伙也不看自己,小手紧紧的攥着,旁边的老爷爷见到小孩子这样子,笑着哄着两个人撒了手,把棒棒冰一掰两半。

“一人一半,不吵架啊。”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看着小家伙撅着嘴瞅着自己的棒棒冰。

“给你。”那是江羽铭第一次对夏沫开口。

小夏沫正吸着棒棒冰,就看见那家伙胖嘟嘟的胳膊伸的直直的,棒棒冰化了的水,一滴一滴滴在了地上。

“恩?”小夏沫不明白,那家伙不是最爱吃棒棒冰么?

“给你。”稚嫩的声音有点尖细了。

小夏沫接过棒棒冰,那家伙回头就跑了。小夏沫追了几步,喊着:“你去哪?”

那个小身影越来越小,连停一下都没有。

小夏沫以为小江羽铭是生气了。吸了一会儿棒棒冰,无聊的踢着石子回了家。

吃晚饭的时候,江羽铭被江爸爸和江妈妈带来了。

小江羽铭站在客厅中间,怀里抱着一个大袋子,也不坐,就那么站着听大人讲话。头依旧低着。

“那我们先回去了。”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闲聊,时间差不多了,江家人打算打道回府了。这个时候大人们才想起来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小江羽铭。

也看见了她怀里的大口袋。

“对了,铭铭说要给沫沫带礼物,这都忘了。”江爸爸宠溺的拍了拍小江羽铭的头。

小江羽铭像是得了命令的士兵,一步一步走到茶几面前,把袋子放在茶几上,也不说话,倒是抬起头看着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小夏沫。

“是什么?”小夏沫蹦起来。打开袋子一看,各种颜色的棒棒冰,已经化了。袋子被沾湿了一大片,小夏沫看了一眼小江羽铭,伸手就掀开了她的小背心。

小江羽铭的肚皮红彤彤的,两家家长这才想起来看看,心疼的够呛,小夏沫伸出手盖在小江羽铭的肚脐眼上,也不言语。

那天之后,小江羽铭请假了,是病了。小夏沫每天放学都去买一个棒棒冰跑到小江羽铭家,放进冰箱里,就跑到小江羽铭床边坐在地毯上给她讲故事。

小夏沫那个时候认识的字不多,夏家两口子都是搞艺术的,忙的天天不见影子,小夏沫又淘气,上课也不认真,很多该认识的字也不认识。

小夏沫的手指指着童话书上的字念着“你是小禾人么?”小江羽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纠正:“小矮人。”

“恩?”小夏沫抬起头去看她。

小江羽铭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目视上方。

“你为什么哭呢?”想起那天,小夏沫忍不住问。

“我没哭。”小江羽铭赌气的回答。

“你哭了。”

“我没有。”

“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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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那你哭不就是害怕?”

“……”小夏沫看见小江羽铭憋着嘴,眼角落了一颗大珍珠。

“……”又哭了。小夏沫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爬上床躺在小江羽铭身边。

“要不,你哭吧,我不告诉别人你哭了。”

“……”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小夏沫看着小江羽铭哭的伤心,不知不觉也哭了。

两个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小夏沫身上盖着被子,旁边就是小江羽铭,小江羽铭闭着眼睛,红彤彤的脸蛋肉呼呼的,小夏沫转了转眼珠,偷偷的亲了一口小江羽铭,恩,口感不错。

迷迷糊糊的就醒了,夏沫看着自己身上多了一张毯子,又去看窗外,城市的灯光形成了一个说不出的形状,像个图腾紧紧的粘连在大地上。

想起小江羽铭,又想起现在的江羽铭,夏沫掏出手机翻出相册,江羽铭的睡容安安静静的,夏沫觉得心里暖暖的,露出笑容。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在家里是不是还是懒洋洋的样子,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开空调,有没有,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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