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巨大无边的翼从天边垂落，耳边有夜风穿过霍家重重殿宇楼阁的声音，隐隐似有人在轻声呜咽，仿佛是一种压抑到骨子里的悲凄。我扮作夔门弟子，紧紧跟在霍小仙后头，院中道路东转西绕，曲曲折折，明明前头无路，她在假山中一钻，花丛旁一绕，竟又是一番新天地。有时已到了尽头，哪知大树后另有幽静，若非她带路，只怕我早就晕头转向。又转了几个弯，来到后院的围墙边，她察看地势，踏着脚步往旁走了几步，停下脚步道：“我平素独来独往，若是身边带着你，只怕惹人怀疑，等会你找准时机混进夔门弟子中，切莫冲动误了大事。”
我“嗯”了声，跃上墙头。见外边庭院中许多人打着灯笼，还有好些人来来去去，湖滨泊着一排渔船，人众络绎不绝。这些渔船向不远处的大篷船而去，放眼望去，舟似蚁聚，犹如一张墨纸上点缀着星星烛火。我心想庄内此刻必定无人，正是找平哥的好时机，刚回身，忽闻一声极为清脆的男童声，再一看，正是平哥。
一片灯笼火把中，平哥紧紧揪着裴世源的衣摆不放，大有一副你去哪我就跟到哪的架势，任谁劝说也不听。裴世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仗势欺人，况且平哥不过是个五岁孩童，便不跟他一般见识，由着他随自己上了渔船。
我担心平哥的安危，按照计划混入夔门，跟着众人上了渔船。众船摇出里许，湖中响起阵阵螺声，大篷船也跟着吹起螺，只觉五湖四海中皆是低沉的螺音，一时间回荡不绝。慢慢靠近了大篷船，我随几个弟子上去，船舱空间极大，容下四五十人。居中而坐的，赫然便是霍老三。过不多时，各船靠近，只一盏茶的功夫，诸人坐定。
方才灯笼火把中看不真切，此时船舱明亮，照得通透，那舱中所坐之人，皆是江湖剑宗门人，犹以夔门和荆门最多。而燕门本就人丁不旺，只派了大师兄卓一、十一师兄前来观战。我随大流站在最外层，忍不住微微抬头，烛火映照下，裴世源穿着惯常的锦衣蓝裳，漆黑的发丝束在白色的玉冠下，光影交错挡住了脸上逆光的表情。我勉强收回视线，淡淡扫过船舱一切，却不见夔门门主霍启山。
又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主人家出来，卓一站起身来，冲着裴世源双手一拱，道：“裴兄，多年不见，今日重会，可有我小师妹的消息？”众人听到他提燕门叛徒，登时面面相觑，只等裴世源开口。裴世源站起身，冷冷道：“半月前在鄠县相遇，中了我飞刀，又坠入滚滚洪流中，虽未见尸首，想必也无法活命。”
卓一怔住，一丝伤痛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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