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端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隐约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是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又躺了一阵，终于睁开眼，见已置在一间屋子的土炕上，身上还盖了棉被，旁边旧桌案上点了盏煤油灯，光焰如豆，借着幽暗灯光，看见桌案前立了面破镜子，镜边放着雪花膏粉盒儿，还有一个雕漆的小梳妆匣子，显见是个女子的房间，端端心里宁定了一些，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这时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鹅蛋脸儿，一双清水眼，端端不由啊地叫出声，“润凤，你……你是润凤。”
润凤见她醒了，脸上现出喜色，握了握她的手，“是我。”将手中饭碗和筷子递给她，“你饿了吧，快先把饭吃了。”端端一天没吃饭，早就饥肠漉漉，再看这碗蛋炒饭米粒饱满，鸡蛋炒得金黄，一阵阵香气扑鼻，便接过碗筷大口吃起来，润凤倒了一杯水推到她跟前，“慢一点儿，喝口水。”
端端吃了几口饭，胃里略觉好过些，抬头看润凤，见她眼圈泛红，似乎看到自己沦落，十分伤感，心中一酸，“四娘——”
润凤脸上一红，低声道：“你，别这么叫——。”
端端想起当初润凤不辞而别，忍不住问：“你那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当日润凤的母亲冯氏欠了一身赌债，林绍钧又刚去世，润凤只好拿了林家几件古董应急，事情过后也不敢再回去，后来有人介绍了天津的一家戏院，就改了个名字叫筱玉芳，过来搭班唱戏，每月虽有包银，总不够她娘花销，白天只好再到茶楼里充票友清唱，帮补一些，没想到这天唱完回来，就看见端端昏倒在胡同巷子里，就把她救回家来。
润凤拉着她的手臂问道：“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只穿这一点衣服？我听说你和一个师长结了婚，跟他去了驻地，怎么又到天津来了？”
端端看她的样子，只知道自己和尚云鹏结婚，并不知道报上登讣闻的事，便将别后情形和她简单说了，只隐去兰生一段，说自己因和尚云鹏离婚，惹得伯父动怒，断绝了往来，又说到如旅费无着，想到茶楼清唱，被刘宏阳戏弄的事，润凤听了嗟叹不止，“我平日看一壶春的东家的还好，谁知道这么混帐。”
端端苦笑道：“总之怪我过去太任性了。”站起身，“打扰你这么久，我也该回旅馆了。”
润凤一把拉住她，“你还回什么旅馆？这也是老天有眼，让我遇见你，可以补从前的过。”喉头哽咽，“你还要走到哪里去，如果非要走，就是心里记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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