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和清漪在乔园用完饭,又玩笑了一会,清漪见墙上的洋钟已然走到了八点,道:“不早了,这回我真得回去了。”

佳人笑着从沙发上起来:“我同你一起。”

云画正要说话,段景文单手插着口袋敲门走了进来,递给云画一本书:“前几日你托我找的这本书,喏。”他站立着,好似一株松柏。

云画接过来,只见册体崭新书边描金,面上用彩字绘着,翻开一看竟是中英版的,一行洋文下配着译好的中文,很得云画的心意:“正是这个呢,姐夫好本事,我听学校的先生说这种中英版的整个宪州城都没有呢。”云画翻阅着,书里竟还有个精巧的银质书签,书签顶端是枚祥云纹样式的云朵,瘦瘦长长的签身,镌着一首小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月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朱熙的句子。姐夫每回送的东西都有意思的紧,这本书和书签我都喜欢!”云画抱着书,唇畔嫣然。

段景文见她确实欢喜,点了点云画的脑袋:“既有了这本书可要好好看。”继而又问:“可是要送同学回去?”

“正是呢,”云画嘻嘻一笑:“姐夫,你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个忙成么?”

段景文:“你说。”

云画继续道:“我要送佳人和清漪回去,可惜她俩不顺路,所以想麻烦姐夫送一下佳人,我和清漪一道。”

沈清漪那边见段景文那一抹似寒梅吐蕊又似冰冻霜凌的笑意,心底有些涩涩的湿漉,又听段景文送佳人回去,平添几分酸楚。

佳人扯了扯云画的衣袖,悄声道:“云画你陪我回去吧,我同你有话说呢。”云画瞧她面上微熏,约莫猜到她要说什么,只得笑说:“好吧,那姐夫你送清漪回去可好?”

段景文不经意看了清漪一眼:“愿意效劳!”

云画犹豫了一下:“姐夫你送清漪回去时千万记得替我同她父亲解释一下,是我非要留她玩的,免得她遭了父亲的斥责。”

清漪听了这话不由窘迫,赧然看了段景文一眼:“云画。。。”

段景文似乎不曾放在心上,淡淡道:“走吧。”

车上,沈清漪拘谨地坐着,她没有注视段景文,却感受到路边昏黄斑驳的路灯依恋一般徘徊在段景文的脸上,他高挺的鼻梁静静地在光洁的面庞上描下轮廓,修长的手指慵懒地摩挲着车窗的边缘,可那贵胄如神衹的影子却显得落寞孤寂。

清漪本以为路途会在一片寂静中结束,不料段景文缓缓开口:“一垂柳调弦弹古事,浮云戏水泛清漪。清,漪,你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吗?”

清漪听他唤出自己名字只觉心田繁花满地,落英缤纷,低低答:“嗯,是父亲取得。”

段景文弯唇:“很雅致的名字。”

清漪心头绵软,又听段景文道:“云画平日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这丫头看着机灵,却粗心的很,在学校里少不得要你多多照拂她。”

原来他同自己说话是为了云画,听他言语间与云画甚是亲昵,心下不禁酸涩,又不好发作只得正色道:“我和云画是朋友,彼此照拂都是应该的,段先生您太客气了。”

段景文状似不曾发觉她言语生涩,朝她儒雅一笑:“和沈小姐做朋友是云画的福气。”

清漪有些懊恼,段景文是云画的姐夫,体贴云画本就是应当,况且云画又是自己的朋友,方才那样的语气实在是莽撞无理,不知他是否生气了,清漪见段景文不再说话,本欲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心情也低落下来。

汽车行至墨瓷胡同,清漪开口:“到这边就可以了,车子进了胡同,我怕扰了邻居们休息。”

段景文对司机道:“靠边停下。”

司机:“是。”

段景文下车给清漪开了门嘱咐道:“我先前已经派人同你父亲说过了,你现下回去,你父亲不会苛责你的。”

清漪不想他竟然把云画的话放在心上,更不曾想到他竟然事先就做好安排,心里感激甜意皆而有之,浅声道:“谢谢。”

段景文点头道:“进去吧。”说罢转身上了车,清漪看着汽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才进了胡同,心中感叹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见面了吧,在这样短短的一个晚上,她似乎就体会了苦涩酸甜各中滋味,抬头看向夜幕只有零碎的星光伴着自己。

那边厢,云画在车上问道:“佳人,你要同我说什么。”

佳人刚想开口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面上红了红:“前面再走一条街就到我家了,你陪我下去,咱俩一边看月亮一边说话。”

云画见她如此更加确定心中想法,对司机道:“张叔,你在这停下吧,你只等我一会,我送佳人到家就过来。”

张叔:“成。”

佳人和云画下了车,云画才忸怩开口:“今天去你家,怎么不见你哥哥啊?他又出门了吗?”

云画笑说:“我当你今天怎么那么想着去我家玩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哥哥确实出门了,听姆妈说去了沂川,不知和父亲办什么差事去了,哥哥没有和你说吗?”

佳人沮丧地摇了摇头,云画安慰道:“想是出门急,没来得及知会你,我也是昨天下学之后听我姆妈说到的。”

佳人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云画又道:“你们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老是这样偷偷摸摸多不成样子,等哥哥这次回来,我让你领你去见我父亲如何?”

佳人急了:“千万不要,我今天头一回见你父亲,当时都没有好好打招呼,肯定呆呆的不像样子,等我下次去你家正式拜访,给你父亲留个好印象再说吧。”

云画:“那你不生我哥哥的气了?”

佳人笑道:“我可不曾生他的气,只是你哥哥这人实在任性,有时候说话做事就跟小孩子似的,我若常跟他生气,那岂不被气饱啦?”云画听她有心说笑,也放下心来。

云画的哥哥叫做乔敬轩,在参议院任职,因佳人和云画交好,两人也慢慢熟稔起来,一来二处生出了情愫,这事只云画三人及乔敬轩知道,因乔父对乔敬轩管教甚严,这才不敢贸然的同家里提起。

云画和佳人边走边笑,眼见到曹家的同悦居,佳人突然惊叫一声,云画慌忙问:“怎么了?”

佳人颤着声音:“有东西抓住我的脚。”

云画壮着胆子上前,只见昏暗的巷口,一个人藏在暗处,腿上正汩汩冒着血,突然抓住佳人,想必是要求助。云画吓了一跳,慌忙拿出手绢按住那人腿上的伤口,云画起身想上前看看那人究竟,远处一道强光刺目,一行人开着车往这边来了,那人影一惊急忙躲到暗处,藏到巷口的杂物之后,朝云画虚弱地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以口型说道:“帮我。”

云画见那人面白如纸,已然失血过多,只一双凤目藏着精光。

云画拉着佳人向汽车那边走去,车内人摇下车窗,有些意外地喊道:“乔云画,曹佳人怎么是你们?”

云画一见车上竟坐着自己的同学赵铭磊,旁边端坐着一位四十几岁一身军装的威严男子,据说赵铭磊的父亲赵启锐是参军处副处,看他模样莫不就是赵启锐,能劳烦他来追捕的会是什么人呢?

云画按下疑虑:“赵铭磊,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铭磊正要回答,旁边的军装男人不动声色地制止他,赵铭磊见那男子如此,恭声道:“父亲,这是我的两个同学。”赵铭磊看了云画一眼:“这位是乔云画,她父亲是议政委员会的乔克良。”

赵启锐听到云画的身份面色稍缓道:“原来是乔委员的千金,不知道这么晚了你们二人何故在街上逗留?”

他的目光凌厉,带着猎鹰一般厮杀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佳人有些害怕,悄悄地抓住云画的手。

月与风的舞台下,云画丝缎般的长发微微起舞,眼睛像露珠一般剔透晶莹,身姿娉婷娇弱,却也让人不敢小觑。赵启锐没想到这样丝柳般的少女在自己的目光下竟没有丝毫胆怯。

赵启锐听她不卑不亢道:“今天学校排练话剧,散学有些晚了,我送佳人回家。”

他们来时确实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汽车,赵启锐又看了赵铭磊一眼,见赵铭磊点头,继续问:“那你们在街上遇到什么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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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听到这话手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云画见他问的谨慎,小心应对:“我和佳人方才在路上倒是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还撞了我和佳人一下呢!”赵启锐见她们衣襟果然有一片褶皱,细看之下还有一丝血迹,方才灯暗,竟没看出来。

“是吗?”赵启锐将目光投向佳人。

云画握住佳人的手,只听佳人说道:“是啊,那人脏兮兮的,撞了我们连句抱歉都没有,真是粗鲁。”

赵铭磊听到这,急道:“父亲!”

云画假意问:“不知道赵叔叔要找的是什么人?”

赵启锐不甚在意道:“不过是个穷疯的贼人,进园子里偷了些首饰,家里的婆娘闹的厉害,我和铭磊不得已追出来看看。”赵启锐看了云画佳人一眼又问道:“那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云画心里有些犹豫,赵铭磊见她沉默,以为父亲的话吓到了这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出声唤道:“云画,那人往哪个方向跑了还记得吗?”

云画回神,指着前方:“往前面跑了。”

赵启瑞看向云画:“你们早些回去吧,替我问候你父亲。”

云画笑着点头。

赵铭磊当机立断:“追!”

等赵启锐的车队离开,佳人才松开云画的手,云画来不及多想,慌忙来到巷口,却见巷子里除了一堆杂物再去其他,佳人见那人走了,松了一口气:“云画,刚刚太危险了,你为什么要替那贼人隐瞒?万一惹祸上身可怎么办?”

云画也有些后怕道:“平日里听父亲说参军处的人最是跋扈,我一时不忿想着他们寻的未必就是坏人,才替他脱了身。”

可她有着隐隐的不安,云画看着地上殷殷的血迹:不知今日种下的因是福是祸。

苍苍不是巧安排,自受皆由自作来。

是因是果谁料得,偶然相遇又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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