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音，你负心，真负心，辜负我，到如今。低低唱，浅浅吟，草垛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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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丛警，你在念叨啥东西？是夏妍给你写的情书吗？”猴子突然从身后出现好奇的问。
猴子这鬼家伙神出鬼没尽喜欢打探人隐私。
“不是，村长女儿写的信，也不知这妞从哪个手抄本抄来的。”
“给我看看。。。”
“去、去你的。个人隐私！”
“嗤！这么小气！别人都以为你大气呢！”
“这种事能大气吗？汉武帝就不会把司马迁阉掉，皇帝老儿都这样。”
“哎，马上要毕业测验射击和警体了，你还有心思念情书？没有留城想法？”
“反正毕业有工作分配，怕么个！”
我坐在省警校阶梯教室里偷偷看村长女儿玛妞写给我的信。猴子鬼魅一样附了过来。
我收起玛妞的信，准备再看三舅的信。猴子在一旁，只好作罢。不想理他，独自一人朝窗外望风景。
晚霞中的红蜻蜓，在窗外荷塘上轻盈点水。
湖湘省警察学校坐落在省城东郊泉塘，麓山脚下，风景独好，是全省警察的摇篮，每年都要为全省警界输送几百名毕业生。
摸了摸清瘦的脸，肤黑有须，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嘴上已胡子塌塌，谈不上少年老成，已不是那个从小顽劣，拿着弹弓打鸟的男孩。
又摸了摸口袋里弹弓，有把蜻蜓打下来的冲动，从小一直保持随身携带弹弓的习惯。
我的弹弓水平用出神入化来形容可能有点过分，但是，瞄哪打哪，弹无虚发，这是必须的。
弹弓是我的至爱，跟所有小男孩小时候一样，可要达到“快准狠”，不经过长时间摸索和训练也是瞎玩。瞄准打法和弹药制作有很深的门道。十几年来在八大舅的悉心指导下有点造诣。
我忍住没把蜻蜓打下来，要是小时候早就弹飞蜓落了。
三年警校生活已接近尾声，毕业分配何去何从没有踌躇。打道回乡，这是我的初衷。不像其它同学，上蹦下跳，直系旁系姻亲上溯到祖宗十八代找关系想留城。
回想十岁那年母亲到派出所闹“农转非”，现在觉得可笑。
从那时起对警察其实没什么好感。可命运捉弄却成了一名“毛坯”警察。
能赶上最后一批统招统分，心里觉得还有一丝幸运。
大中专院校扩招，警校也不例外，突然涌进几倍之多的师弟师妹，校园变得喧嚣热闹。食堂仿佛南下打工的火车站广场人头攒动。
不过也有好处，纯情妹多了不少。
不是八大舅舅逼迫初中毕业就考这个混蛋警校，打死我也不会走从警这条路。
舅舅们对我好，我心里很清楚。从小惯着宠着，除了逼我练点书法，平时就带我想尽法子蹦跶。
上山打猎，弹弓打鸟，河里戏水，撒网打渔，上房揭瓦，下地设套，无恶不作。
九岁那年用弹弓打伤邻家小孩眼睛，八大舅舅既赔钱又道歉。
十三岁那年，在草垛里被村长肥臀女儿玛妞霸王硬上弓，懵懵懂懂失去宝贵的童贞。这妞到现在还紧追不舍，口口声声要到省城来打工看我。
书呆子老爸除了留下几大柜书，再没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临死前给我张纸头，上面写了北‘京一个什么地址和二个人名，我瞄了一眼就把它丢到不知名的角落。
从小对书呆子老爸也没啥好感，他整天呆在书房里念叨，与我的生活不着边。
初三那年，二个光棍舅舅轮流守在镇中学门口，早晚接送。我唯一喜欢的金庸古龙小黄书全被他们操掉，不知藏到哪个旮旯里。
学校老师成天守着背“一个中心二个基本点”，白蜡纸模拟试卷做到天昏地暗，不知今日何年。直到现在闻到油墨味就想吐。
回家后光棍舅舅还要守着，拿着圆规尺子想破脑袋画平面几何辅助线。
憋了一年，总算上了中专分数线。
填志愿、录取、政审那会，三舅背着蛇皮袋，里面装着土特产和他从没见过的香烟，忙上跑下，镇里县里，总算把我弄进这所警察的摇篮。
人生那么长，其实摇篮里的东西没准也不一定是好货。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八大舅舅会心的笑了，三舅咪了口水酒，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终于出了个呷国家粮的！”
光阴荏苒，“毛坯”警察的日子转眼即将逝去，细思梳理，三年时间还算风光旖’旎。
谈理想太远大，当初进这个警校，八大舅舅就指望我回到镇上派出所当个乡警，保家卫国，光宗耀祖，索拿卡要。
警校三年除了泡妞，打架，喝酒，翘课考试倒不值一提。六十分万岁，混个毕业证，反正有工作分配，也不担心啥事。
交了帮死党兄弟这倒是一大收获，泡妞泡出点所谓爱情也是真的，只不过又平添些烦愁。
哪个傻’逼说过“问世间情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也可能被他说中。
初来省城时，穿着土气普通话不甚标准，常惹来同学笑声。
不仅讨厌别人笑我，也讨厌“笑”字的发音，对着镜子练到表情僵滞，还是把“xiao”读成梅山土话“xe”。
梅山县自古称“梅山蛮”地区，十里不同音，生于斯，长于斯，难免会打上成长环境的烙印。
班主任严媚华是个五十多岁老太婆，更年期变态，北方人，在革命热潮高涨的年代下放到南方工作教语文，普通话标准纯正，讲起话来主谓宾定状补一个不漏。
上语文课时，经常点名普通话不标准的同学朗读课文。我每次都跑不掉，语文课成了我的一场梦魇。
莫义波、猴子为代表的城里帮，穿着讲究，口齿伶俐，会唱很多港台流行歌，舞跳得轻慢舒缓。
文艺委员肖萋萋，父亲不知是省里哪个厅副厅长，官二代。从小接受舞蹈训练，身材婀娜多姿，舞姿曼妙，迷死人不偿命，第一次区队文艺晚会就惊艳了所有男同学。
警校本就男多女少，简直是诱‘惑犯罪。
以前只在八舅小卖部9吋金星黑白电视机上偶尔看过节目，但不会超过二分钟。我不喜欢看电视，屏幕尽是雪花点，八舅怕我眼睛看瞎，影响打鸟，也不主张。
入学前一年还是有点自卑心理占据上峰，内心时有些痛苦。
为逃避这狗日的痛苦，只有躲进未来。所以入校前一年时间多半沉默寡言，憧憬未来。在同学心目中成为一个木讷寡言的人。
不过木讷这件事要是干得好，有人说是深沉。我听夏妍就说过。
她是班上学习委员，父母在监狱系统深耕多年，是半个官二代，城里长大，普通话悦耳动听，吐词清晰。
班主任交待，学习委员平时有责任帮助普通话不标准的同学矫正发音。所以，我成了夏妍的矫正对象。
父母职业的遗传，她矫正起我来很快有了效果，毕竟我比劳改犯根底还是要好些。
因祸得福，也是我泡妞的开始。
教室、食堂、吃饭打开水的路上，和夏妍有了堂而皇之接触的理由，老师同学也没有异样的眼光看我们。
不知无意还是故意，我时有些不标准的发音逗得夏妍笑靥如花，花枝颤动。
从小跟着几个舅舅上山下水，力气也不小，帮夏妍同寝室女生提开水瓶时，每只手可提三四个，一口气爬上女生宿舍五楼，不出粗气。
此时常引来那些官富二代千金小姐“啧啧”的赞叹声，我脆弱的自尊心也得到小小的一点满足，其实这点事对“农二代”来讲，小儿科。
我偶尔会偷瞥夏妍几眼，谈不上很漂亮，瘦腰长裙，修容雅淡，清芬逼人，气质过得去，个子不算高，胸大臀圆，还合味口。
其实也谈不上味口，驿动的年华，在警校这个雄性牲口居多的兽群里，是雌的都有人见着发情。
可我还是自卑心作崇，毕竟她是官二代城里女孩，不在一个地平线。
我有时讨厌女生私下里窃窃私语，“咯咯”直笑，那样子蠢极了。总琢磨不透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喜欢谁，讨厌谁。
可当你偷听到她们的内容，就觉得可爱了。
“哎，夏妍，这个丛警，看上去土气，笑起来还憨厚可爱。身材还算挺拔，脸庞有点峻峭，肌肉健壮，肤色健康，还蛮有型的。”肖萋萋和夏妍等几个女生在体育室里偷偷议论。
“美女，你难道看上他了？班长魏雄笛不是天天黏着你吗？”夏笛悄悄反问。
“是你日久生情了吧，你们二个经常在一起练普通话，他对你那么言听计从。”
“不要乱说呀，这可是严老太交给我的任务。不过丛警平时看上去木讷，跟我说起话来倒不觉得，是不是故意玩深沉。”说完，夏妍脸上露出些许红晕。
“这是说我吗？还蛮有型？不会吧。”
“日久生情？女生也这么流氓？”
从窗口恰巧经过听到，尽管有点不自信，还是有点小激动，抚住快要蹦出喉咙的小心脏一溜烟跑开了，仿佛每一脚踏在地上都是一个响亮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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