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挂了电话,一时似乎无事可做。两年多没提到过的人,今天不知搭错了哪根线路冲口而出。虽然听不出家豫有什么不快,但她知道,那个名字还像根去不掉的刺扎在家豫心中。

梳妆台的玻璃花瓶中插了一束玫瑰,半开的花瓣,一股甜甜的香味在房中缭绕。可心随手捡了一支,一片一片地将花瓣慢慢地扯下来。

镜子里的自己挺鼻翘唇,皮肤白晳,一双眼睛如盈盈秋水。

虽然这年头“美女”二字早已不是原来的意思。那怕是长相一般,年纪老大的女人也会被称之为“美女”。叫人“美女”绝对不是称赞女人相貌姣好的名词。但可心知道自己的外貌是出色的。

小的时候,她不知道什么叫相貌“好看”。只是羡慕同学和隔壁家的小女孩有美丽的花裙子,漂亮的蝴蝶结。她觉得那些东西实在是好看。她帮她们写作业,出墙报,帮她们打扫教室,只为借她们可爱的发夹别一别。

别的小女孩被父母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的身上永远除了黑色就是灰色。衣服总是旧的,不是偏大就是偏小,一双被刷得早已不知什么颜色的球鞋一直要穿到鞋邦开裂,顶破鞋面,才能换一双――还是旧的。她常在早*的时候盯着别人脚上的红皮鞋,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红色光芒,刺得她的眼睛几乎也变成了红色的宝石。

她家里虽然不是富裕的家庭,但也绝对不是揭不。可是父母觉得吃饱穿暖已经足够,其余要求都是多余。

小时候她个子矮小,人又瘦,父母为图方便,把她的头发剪成男孩子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很丑,像《夜半歌声》里被毁容的沈丹萍一样陋卑不堪。她在学校里从不与人直视,也不喜欢和人说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可心发育得晚,一般的女孩子到了初中个子已长齐,她却是直到了高中,才发现自己一下子比班里大部分女生都高出一截。高中的时候已住校,平时父母管不了她,她就自作主张地把头发留长。

学校里要求统一要穿校服,同学们个个唉声叹气,她却暗自高兴,天天一身校服,大家都一样,心里自在了许多。

因为和同学关系不热络,对集体活动也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姚可心虽然成绩优秀,但三好学生之类的荣誉是轮不到她头上,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受人关注。

高一下学期,她收到一封信,一封某个不认识的男生写给她的情书。先是称赞她的功课一直名列前茅,然后,他居然夸她有一双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

她怔了很久,“星星”?那个在天空上看得见摸不到,像钻石般美丽的星星,像她的眼睛?这个词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念叨了几百遍。那天晚*破天荒的没有淹没在题海里,而是抱着膝坐在床头,盯着天上璀璨星子,愣愣出神。

之后的日子,像浓雾尽散的明媚春日,可心突然发现自己除了书念得好,长得也非常引人注目。尽管所有的人都统一的套在臃肿难看的校服之中,可她走在学校里,能感觉到有无数的目光粘在她的身后。只是不知道是自己忽然蜕变了,还是以前一直没发现。

高中三年,学业繁重到没有任何的空余时间,但她还是收到了无数的情书。那一封封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信,让她注入了强烈的自信,觉得自己从此脱胎换骨,从一只丑小鸭变成了高贵的天鹅。

在收到林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她把那一摞信码得整整齐齐,在家门后的池塘边虔诚地注视良久,然后一封一封地烧成灰烬。除了第一封信,她收进了大学的行囊,一直保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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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四年,她风光无限。喜欢她的,倾慕她的,讨好她的,妒恨她的,她再不默默无闻。她如同从海平线中蹦跃而出的太阳,挥洒着万丈光茫,把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她的灿烂之下。

大二那年,她认识了甫入校门的沈家豫。

可心念得是国际贸易,家豫学得是计算机应用,两人既不同系,也不同届,只是因为宿舍在同一层,低头抬眼之间总会碰上几回。

初次见面,家豫便毫不掩饰地对她大加赞赏:“姚可心,你长得真漂亮。你应该去中央艺术学院,你在那边也绝对是校花。”

可心第一次听到有同性对她的外貌如此直截了当地夸讲。她虽然在林大是校花级的人物,追求她的男生可以从教室排到宿舍,从校内排到校外。可她一直不招同性待见。女生见了她顶多打个招呼,平时有什么活动也从不会记得叫*。她在宿舍里住了两年,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一起吃过饭,一道逛过街。加*本来就不是热情的人,女性朋友几乎没有。不过她从小就独来独往惯了,也不觉得孤独。

沈家豫却是个热情又热心的人。没课的时候会跑到她宿舍与她东拉西扯一番。开始她对家豫的热络劲冷淡客气,家豫来找她,她不见得多高兴。家豫不来找她,她也不觉得奇怪。

家豫常常会双手捧着头,笑眯眯地盯着她看,有次实在忍不住问:“你在我脸上看什么啊?”

“看你啊!你长得那么漂亮,我从没见过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可心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苦笑。那样的赞美是一个男人说出来正常,她也没少听见过。可从家豫嘴里说出来,实在不伦不类。后来接触时间久了发现,家豫对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她由衷的欣赏,实在是一个既天真又单纯的小丫头。

可心对追求她的男生一概是既不回绝,也不接受。男生们写信给她,她看而不回。送花给她,她收而不拒。约她吃饭跳舞,她大方应约。她总是对每个喜欢她的男生笑意盈盈。但她心里知道,那些一腔热情的男孩子不是她想要的。她对自己的目标清晰坚定,她要找得绝对不是学校里那些未来尚是未知数的男孩子。但是和那些男生吃个饭,约个会,既不会影响她的功课,也能让她的课外生活丰富多彩。

男生对她模棱两可的态度,既充满希望,又捉摸不透。一个个百宝出尽,铆住劲地讨好她,称她为女皇绝不为过。一时之间,她的锋芒笼罩在整个女生宿舍,让其余少女都黯然失色。

一次德语系一个叫俞路的男生追求她,人长得阳光帅气,又打得一手好篮球,原本就是个出挑的男生。对她礼貌温柔,说话风趣幽默,她一时颇有些心动,和俞路约会了几次。

没想到有一天来了几个陌生的外校女生把她堵在宿舍楼下,狠狠地辱骂了一顿。什么难听的话都有,骂势之狠,比公交车上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吵架还犹过之而无不及。

可心知道,大多数的女生都不喜欢她,但被人在大庭广众下辱骂,却从来没有过。她被骂得脸色发青,眼晴发涩,喉咙发干,双膝簌簌而抖。死命地把背脊挺得笔直,硬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人像观猴戏似得看得津津有味,没有一个人出来劝架。

就在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家豫像头发了狂的狮子似的冲下来,站在她旁边和那群女生大吵。人家骂得凶,她骂得更凶;人家嗓门大,她几乎把喉咙都扯破。可心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的维护她。

可能是家豫人缘不错,也可能是吵得时间有点长,之后就有不少人来劝架,宿舍管理员也闻讯过来赶人。几个女生愤愤地离开。可心扶着家豫的肩膀又想哭又想笑,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家豫到是若无其事地说:“我回去洗澡了,刚洗了一半,身上肥皂泡都没冲干净。”

俞路之后来找她,她没兴趣听他说那些“我不喜欢她,她自己误解了我的意思”之类的解释。她有虚荣心,可那种几个人夹在一起的游戏,她可没精力奉陪。之后和俞路也断了来往。

可心和家豫是从那个时候真正要好起来。她开始把心事说给家豫听,说她得意的事,失意的事;她欣赏什么人,她看谁不顺眼;她喜欢什么东西,又讨厌什么东西。她心里一直隐藏的秘密,甚至连她从不提起的家里人也一古脑儿地倒腾出来。仿佛她二十来都活在深山里与世隔绝,如今真正来到人世当中,急切地把一切都说给家豫听。

家豫是个很好的听众,无论她说什么,家豫总是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似乎她的一切都承载到家豫里眼睛里。

可心与家豫要好后,愈来愈发现家豫有许多优点。她没有一般的女孩子娇气,反而有点男孩子的爽朗和漫不经心。家豫不怎么与人套近乎,但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脾气,她却很明白。明白归明白,但她却不会刻意地去对待一个人。

大学的时候家豫剪了个男孩子的运动短发,不是运动服就是衬衫牛仔裤,一身中性的打扮,却很吸引女性朋友。家豫在大学里*克就打得很好,那时候都叫台球,一般的男孩子都玩不过她。这种运动男孩子玩得好已经是很吸引人,家豫的一杆球打得优雅飘逸,灵动出尘,在学校里颇有点名气。

虽然那时大家都是学生,可学生也依旧按家境、父母分为三六九等。再按个性喜好,结成一个个小团体。家豫对任何同学,都淡然处之。跟大家的关系都不错,却没有特别接近哪个小团体。

法律系有个叫林悦晨女生,据说父亲是教育局的*,连系主任都对她客客气气,另眼相看。学生之间,很明显分成两派,一派对林悦晨惟命是从,一派对林悦晨漠视讨厌。

林悦晨对沈家豫却很投眼缘,她自己参加的活动,一定会邀请家豫参加;她寒暑假出国旅游,礼物也绝对会有家豫的一份。家豫一直也以无所谓的态度与林悦晨结交,有空有兴趣的活动,她就去;没空没兴趣的,她就不去。礼物不是很贵重的,她说谢谢,照收。林悦晨要是过生日请同学吃饭,家豫就自己做个小礼物送给她。家豫心里衡量人和物的称杆有她自己的标准,不会为别人的身份不同而区别对待。

可心有时也和家豫开玩笑,可惜她是个女孩子,若真是个男生,哪怕一文不名,自己也愿意为她放弃追求。家豫对她的恭维嗤之以鼻,完全不领情。说就是因为自己是女生,所以可心才会说这种话。

可心与家豫关系一直很亲近,有时候逢年过节不回自己家反而去家豫家里过。她们不像一般的姐妹档,上哪儿都混在一起。可心对学业很注重,大三的时候就考了英语专业八级,其余七证八证也考了不少。家豫对除功课以外的证书完全没有兴趣,除了有一本驾照,什么证都没考。可心旁敲侧击地提醒家豫将来毕业就业时“证书”的重要,家豫听时很专心,听完还是老放一贴。

三年同校下来,家豫是可心唯一深交的朋友。和家豫在一起,她想说什么家豫就听什么,想什么都不说,家豫也不会多问。

之后几年,可心毕业,没有考研。她的优异成绩是为了谋求一份有前景,有高薪的职业。而她有一份有前景的职业才能*一个优越的环境里,认识更多精英。

她念得大学不是全国名牌,但她的长相和四年的成绩单让她在数千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顺利地*.M.A这家光中国就有数十万员工的全球大型外资企业。

三年的职场跌打滚爬,她从十几人共同的格子间,到一个人一间的办公室;从当别人的助理,到有自己的助理;从为了完成数字咬紧牙关拼命,到听她领导的团队成员向她汇报完成的数字。她觉得自己的职业还是一步一步的按着她的目标前进的。

她从不想成为一个女强人,女强人看着表面风光,暗地里孤单寂寞。她只想有一个好的归宿,有一个能在经济上满足她,让她可以依靠,能够让别人羡慕,能让她享受光辉荣誉,给她优裕生活的丈夫。

她知道自己要得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条件,所以她从来不幻想白马王子,也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砸在她头上。她只知道条件要自己创造,机会要自己争取。

手机铃声“叮”地响起,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可心拿过手机一看,想调成静音,又看了眼瓶里的玫瑰,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可心,到家了么?累不累?我想来接你,又怕你不高兴!”

可心把手里已扯得光突突的花杆子往桌上一抛,人靠在椅子上。“什么时候结束我也说不准,总不能让你在大堂等没个点的等我!”

“其实等那么点时间我是无所谓。而且,我高兴来接你!”

可心微眯着眼,对着手机“嗯”了一声。

“你困了吧,早点睡。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去‘紫檀雅苑’吃饭好么?”

可心立即换了轻软的口气:“明天不行啊,大老板的夫人头次来林州,要我明天陪她逛逛。我也不好说不去。”

电话那头的人又试探着说:“那后天呢?我明天打电话把包厢改个时间?”

“后天恐怕……也有点事。”听对方“啊”了一声语气尽是失望,可心又补了一句:“下星期二去‘林之春’吧,我想吃那边的‘琵琶雨露’。”

“好,好。我这就去订位子。”那头喜不自胜。

“快十二点了,要订也是明天的事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好。好好睡,再见!”

可心挂了电话,把玫瑰连同花瓶一起拿到餐厅。走回卧室对着窗外发了会怔,手里捏着电话晃过来晃过去。瞥了眼黑漆漆的手机屏,调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可心咬了下*,按了又重新拨了一遍,依然占线。把手机往床上一抛,正想去洗澡,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原本皱着的眉毛刹那平顺,唇角不由往上勾。

“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

“你电话打了很久?刚刚一直占线。”

可心脸上笑意更深:“和家豫聊了会儿。”

电话那端沉默了会,可心坐直试探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休息吧。明天随意一点。Mike的夫人为人还随和。”

“我有分寸,不会失你的面子。”

对方轻笑几声:“你一直都……”顿了顿,“明早九点,我来接你!”

可心点头“知道了。”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又问:“你……没别的和我说么?”

“睡吧,晚上别开着窗。”

连续打了三个电话,手机已亮了红灯。可心找出充电器插上,躺到床上微眯着眼,回味着刚才的寥寥数语,心里默念:“我知道你会打电话来,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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