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多年以后，遥远的钟声震落了一片枫叶，我面朝大海，海水蓝得就像我童年记忆里的天空，澄澈动人。风徐徐吹着，像个说书的老人，带着浓重的乡音，跳过水坑，弹着一把断了的七弦琴，他仿佛在我心中摇摇晃晃，歪歪扭扭地写下一首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据说这首词是ａ城隐居的一位老僧写的，那时他是一个红尘才子所写，妙笔丹青，浓墨薄宣。后来他抛离了苦苦守候他的妻子，在清澈得可以照见世人心中的尘埃的湖中，乘着一夜扁舟随着荡漾的波纹遁入空门，了清世事，魂牵菩提。那时，微风吹落了满枝的桃花，女人的啜泣声成了那戳桃花听到的人世间最哀怨的绝响，那声音轻轻叩问着一个叫“情 的门，可惜那扇门再也开不了，有的只是那老僧渐渐远去朦胧得近乎梦幻的背影。可能他想不到他无意间的词句竟会推开一个素昧平生的青年厚重的心门，可惜他是个归人，我却是个过客。ａ城一个落魄的过客。
我的故事发生于一个城市——ａ，那里有个叫大学的机构，一个看似晶莹剔透的白色象牙塔。我要讲的是那里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这个世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二
ａ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斑驳的阳光总是透过绿叶的缝隙洒落在灰白色的墙上和墙角落玩过家家的小男孩女孩，像个撒娇的孩子。一群搬家的蚂蚁路过光斑，嗅着古老ａ城阳光的味道，懒洋洋地走着，触角敲开了阳光的历史，仿佛走在爱琴海悠长悠长的沙滩上，幸福而从容。一只猫从房梁跳到一棵树上，闹落了许多花瓣，盖着斑斑点点的阳光。
我第一次闻到ａ城的味道是在四年前，我闭上眼睛，阳光就像一个天真的孩童上下打量着我，把我的孤独抚mo地平整，然后开始了我在这个古老城市的象牙塔里——大学里的一段人生时光。
可惜，象牙塔总是不会单纯地存在，就像有毒的花总是最鲜艳动人的，刺猬如果不靠近总是让人觉得可爱。
ａ城的大学叫人道学院，我睁开第一眼时一个独眼用仅剩的眼睛在距离大概三厘米又七毫米的距离看着我，时间是2010年8月12日13点56分7秒左右。我迷糊地睁开眼，晕眩的感觉就像一个喝得烂醉的水手抱着木板在白茫茫的大海里漂泊了三天两夜。看到老头可以种土豆的皱纹和崎岖干瘪得赛过山地的手，我下意识地伸着脚往后挪，想喊话却突然失声，就像某个遥远而漆黑的半夜突然被不明物压身极度害怕却无法出声。这个那人变成我的师父，这自然是后话。
看到我的大动作，老头微笑几乎没脚步声地往后挪动着，对着我诡异而慈祥地微笑着，宽大的布袍顶着风一副衣袂飘飘的样子，挪到一张红木古旧的椅子上静默地坐着，优哉游哉地拿起茶壶缓缓倒出热茶，烟袅袅升起，清风轻拂过他斑白的长须，这情景，仿佛是从古代大写意画里偷出来的意境。
很奇怪，仔细看着他在我这个陌生人前的自若淡然，我的情绪却突然仿佛像久旱的禾苗浸润到温柔的细雨，贪婪地舒服起来。我不自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经过丹田一节节，一段段地缓缓吐出来。
老人啜吸着茶，冷冷地说：“你先跟着我在这里过吧！ 声音浑厚得就像一座千年古城墙。
我无语地看着老人走出小屋，茶的味道氤氲了15平方米的房间和一颗青年失落的心。
那天，学校发生了三件事。
一，校长被学生“不小心 挤进了尿池，成了学校历史里最有味道的校长。那学生，上厕所尿掉了学位，被开除
二，一个体魄雄健的学生潜到游泳池里拔掉了游泳池底部的水塞子，被卷进池里不知所踪并被宣布意外死亡。那学生，洗澡连命都洗掉了。
三，一个清纯的女生在高高的山崖边拨通了睡在别的女生身上的男朋友说：“我现在就在山崖边，你还和不和我分手，最多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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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吹的声音断断续续，男生吓得哆哆嗦嗦，15秒射了出来，从此阳痿。这些事情，象牙塔外辛勤劳作的ａ城淳朴善良的父母自然不会知道，他们觉得自己就算砸锅卖铁，卖掉裤衩也要把孩子送进这个前途光明的学府，即使以自己的一生辛劳当学费。而这个王朝的事情，离他们很远，离他们的孩子，就在一步之遥。
三
下午，老头丢了三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给我，然后讪讪地说：“我帮你弄了个插班生名额，你就叫小生好了，读国语专业。改造一下瘪三相，忒糟蹋人的。叫我贾爷得了。
他拔出一支烟，狠狠地抽了起来。这时黄昏已经把天空烧了大半，仿佛有一种吧唧吧唧的烧火声。
贾爷把我带到一个泥土厕所洗澡，扔给我一件粗布马褂，瞄着我说:“便宜了你，将就点。
洗刷完后，我穿着粗布马褂游荡在大学里，女生见了我总是小声议论着，像出嫁的老鼠，一群虱子在我身上跳起舞来。我一愣一愣的表情，我听到有人说像“孔乙己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个人。
夜里贾爷给我添置了一个旧麻袋包，至于我为何到这，他总是笑而不答。
夜里猫叫春的声音夹着婴儿哭声、狗吠声、鸡叫声、打鼾声声声入耳，老头的烟味和泥土味、汗水味味味刺鼻。我摸黑起床，拿了老头的烟抽至天明。
第二天，我被安排到语言（7）班，那里的女生忒多，男生则好像沦陷区刚被抽过壮丁似的，俨然一副老弱病残的样子。生大部分长女生相特单纯，我依旧穿着马褂。
任课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的，稀疏的长发里头皮屑使我想起“雪花大如席 。盯着我说：“你是什么朝代的？这身打扮，行为艺术啊 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这时全班100个眼珠子都盯着我，嘴皮稀里哗啦蹦出声来。
我望着身上的大衣，怯怯地问道：“老师，请问‘咬’字怎么写？
“＊＊呗！ 她脱口而出，一个女生突然妖媚地“啊 了一声，教室里顿时寂静然后霎时间教室里炸开了锅，热闹压过比武招亲。
她黑着脸，脸上的皱纹军训式地整齐陈列着，大吼道：“贾小生，你去后面站一节课。 期间，连把床搬到教室的有为青年们都放弃了宝贵的睡眠，一百只眼珠子总是火辣辣整齐唰唰地望着她老人家，她低着头说：“同学们，我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包括刚才小生的无理取闹。
“哦，我会负责的！ 我瘪三般得应着。
那老师咬牙切齿地说：“这就对了！。
期间，几个有女生过来望着我，用着鄙视的眼光夹着亲切的微笑。我想，根据“红颜薄命 理论，她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夜晚搁在江边，估计就一个现象，那叫“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丛山。
遥远的下课铃响了，居然是多拉ａ梦的曲子，令人发笑。后来据说是值班房里的五岁小女儿乱按造成的，其实本来是《献给爱丽丝》。
那面如秋风少落叶的老师临走前往后盯着我，然后身子一直向前。从此，我们管她叫“kj 老师，据说后来学校的暗娼有时会问客人“你想我‘咬’你吗？ 然后他们会在夜里互相撕咬，那时，野猫也会叫春叫得正陶醉，混着婴儿的哭声。
这就是我大学里的第一节课。
下课后，一个男生走过来说：“哥们。我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有考古价值的。
我拍着他的肩膀，看着他分辨率极低的脸嘿嘿地说：“你长得真后现代主义！
“哎，咱小时候被猪亲过，整一个野兽派。我们相见恨晚。
这爷们叫小武，后来我的死党，许多天后一位女生告诉我对小武的印象，正是：“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丑。他的长相真是突破了人类的想象
据小武交待，他结识我的动机不纯，纯属为提高自信GDP，就见到我那一刻他的自信GDP就飙升10％，没想到俺具有“内脏美 ，遂越发感觉我带有点痞子式的帅。
而我的大学生活居然从结识一野兽派开始，悲哀真悲哀！后来他常说，“生啊，我们真是青春作伴好还乡啊。
我说：“得得得，和你在一起，我都不知花落知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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