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阵阵,山林抖擞;水清见底,微波荡漾;谷鸟横飞,妙音袅袅。随之,莫名之地涌现出淡淡的古箫声韵,为这山间的祥和更增缠绵之气。

闻声寻去,此曲源头乃是山巅。

古箫出音之处,一串红色喜结拖着尾部数根线坠在微风之中缓缓飘荡。

持箫之人发髻银冠正中间镶嵌着紫宝玉,银冠上横叉一根银簪,于银冠两处出头,且出头银簪之上两条显白淡紫之色的细长柔绳垂落腰间而止。头顶发髻,后背则披散整齐顺直长发,微风之中,在其素绸蓝丝刺绣而成的层叠海浪服饰在风中无规律地摆动,服饰之上的流纹从拖地长袍底端缠绕至双肩。

风中见其嘴型微圆,口吐流气,竹箫作响,旋律悠悠,蔓延山谷。其双眼紧闭,颅首紧随箫声微摆,似乎正陶醉于弥漫在这山谷之间的律动。

一片叶随着风起,断根于枝杈,碧水倒映出这片在空中漂浮半天却迟迟不落水面的新叶。殊不知,一声突如其来的山鸟鸣叫扰乱了这片祥和之地。

突然见一双后跟镶嵌着绿石,满身金云吐雾与本体黑色服饰交融的黑靴踏在飘荡于空中的新叶之上。

只见金云黑靴脚尖轻轻一点,紧接着一个翻滚,旋转的黑色身影便倒映在了湖面上,并随后飞跃向了山巅。

湖面上的倒影亦越来越小,伴随着空中新叶的落水,一层涟漪荡漾在水面,彻底将这片身影抖净消失。

黑影的轻功带动起山间气流的运转,立于山巅之上的吹箫之人右耳微微颤动,箫声戛然而止,其紧闭的双眼亦随之睁开。

只是,黑影速度之快已容不得吹箫之人有片刻迟疑。待其睁眼之时,一柄闪烁着耀眼白光的短剑早已经立于自己双眼前。

就在短剑快要刺中双眼眉心的刹那,吹箫之人提起右脚,左脚脚尖点地一个旋转,身体侧开,弯腰躲过,短剑扑空掠过其后颈。在吹箫之人后颈,一道白色印记若隐若现。

黑影一见自己铺了空,皱了皱眉头便后退了几步。

当其退了几步,落下右脚的瞬间,黑影一个飞奔后抱膝空翻,跳过吹箫之人的身体后,紧接着一个闪电飞步,双手在腰间交叉一甩,其腰间整齐排列着的短剑瞬间不见了踪影。

只见在其回首瞬间,先前挂在腰间的短剑已然被夹在了黑影的十指之间。那厮二话不说如同飞镖一般将手中短剑猛力一甩,恍惚之间漂浮在两人面前的绿叶瞬间被切割成丝状落在了地上。

吹箫之人嘴角微微扬起,双眼紧闭,丝毫没有畏惧眼前飞跃过来的短剑。就在短剑快要刺中自己的那一刹那,那人双眼突然睁开。顿时,冲击自己的那些短剑如同被一股力控制住了一般定格在了面前。

随后那人口中微微吐出一口气后,面前的那些短剑便“唰唰 掉落在地。

“许久未见,阮兄招式依旧是如此不堪! 乜也池提起长袖,擦拭了两下腮帮处流下的汗水。

“管中窥豹,只见一斑!片刻交手,乜兄怎可以偏概全? 阮忠桓有些许不服气地说道。

乜也池一笑,将手中竹箫系在腰间,双手抱合成拳,拱手微微晃动,弯腰屈身:“阮兄恕罪,乜某眼拙,确实未能以一招一式窥探一人之功夫深厚与否。不过话说你我已阔别多年,三年里,你我来往甚少,今日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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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忠桓单手吸附短剑将之收回,缠成一圈后系在腰间:“世人皆言乜兄一眼望天便可知何时有雨,一手摸象便可知象重几何。阮某一直愿见其详,然你我手足之情,诸事皆难瞒彼此。今日来此正欲借久别之故,试探乜兄!想必无需阮某多言矣!

乜也池挺起身子笑道,却又故作出对着阮忠桓摆手的谦逊姿势:“非也非也!如此称谓,皆是世人之谬赞!然阮兄欲见其详,乜某也无由推脱。你我久别多年,各自隐居,不问人间世事,然能让你我入耳之闻绝非人间污浊小事。今日今时,能在江湖之上引起各派,各侠客变动之事,莫过于三日前龙湖庄灭门一事!

阮忠桓听完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双手不由地在胸前拍动:“方才乜兄言世人之谬赞,想必是自我谦逊之词!此刻一睹风采,阮某肺腑之言竟冥冥之中与世人之词契合。的确,阮某此番前来,正是为那龙湖庄灭门一事前来。龙湖庄乃是江湖第一帮派,独霸江湖并位居龙头数年,帮派之中历来英雄辈出,且庄内高手如云,江湖之上无论何人、何派皆无力做出此事。

乜也池转身,双手别在腰后,立于山巅目测山下密林幽邃的葱郁之景:

“怀沙派乔夫子曾师出龙湖庄,那时龙湖庄还只是江湖之上一方小派。尔后,乔夫子不甘埋没于龙湖庄,隐瞒龙湖庄诸人而独立行走江湖闯下了自己的天下。待龙湖庄师叔、掌门乃至派中诸弟子知晓此事之时,乔夫子早已称名怀沙,自成一派。此后乔夫子被龙湖庄掌门逐出家谱,与龙湖庄诸人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殊不知独立之后的乔夫子,其心中积怨良久,有欲将龙湖庄堪比下去!于是怀沙派便在短时间内广招天下游侠,实力亦与日俱增,其规模在多年之后竟不下于龙湖庄。龙湖庄闻之,不甘落于怀沙派,亦学之。因为名声远胜怀沙派的缘故,其实力飞驰般巨增。不出一载,江湖之上大小帮派在其面下乃如蝼蚁。随着实力大增,在龙湖庄公报恩仇,吞并怀沙派之后!龙湖庄似乎尝到快感,派中包括掌门七星宗主在内,超乎半人皆起称霸江湖之野心。此心即出,龙湖庄竟不到半载便将江湖大小帮派收入囊中。只是,被吞并的大小帮派虽表面归降,然其心不扬,多少帮派因为龙湖庄此举而对之痛恶至极,报复之心,多少有之。

阮忠桓来到乜也池身后:“乜兄口中之事,江湖之上众人皆知!只是,要想知晓些许不为人知的线索,还需一人,且与你我关系颇为密切! 阮忠桓说着,随即眼睛眯了起来。

乜也池双眼斜视阮忠桓,双指接住了从上空落下来的一片叶,口中冷冷地出了一句话:“灵空山,亓峰!

灵空山下平坦的草地上,盛开出满地的奇花,阵阵芳香时常引来成群的蝴蝶。蝴蝶飞舞,跃空而飞,却被山腰之间的云烟遮挡住了去路。日出东方,山间滚滚云烟缓缓飘荡却迟迟散不净。几处人家零散地坐落在山里,淹没在云烟之中,仅凭露出的屋顶判断房屋所在之处。小桥之下,细水长流,鱼跃水塘,借桥为门,高瞻远瞩,欲过而快。鹤立山腰,目对红日,时而飞翔,时而停歇,心有所念,鸣追高阳。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箨。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山间小屋,一语而出,酣畅淋漓。

水依跪坐于狭小的厨堂内,手持暗色抹布反复擦拭着油彩绘制双鸟翱翔其面之上的陶壶。

听闻亓峰于堂室内吟诗,便轻轻放下陶壶,另将拖布归置于木几之上,缓缓地来到亓峰身旁:“终日武文卖墨而不操家室,若爱书如命,当日何不向书施以六礼之法迎娶归家?

亓峰回过头去,面对着双手搭在自己肩上,满脸微笑的水依,便站起走到水依左侧,右手搭在水依后背之上:“娘子此言差矣!书者,非命也!尽书则不如无书,然世间百态皆集于书,闲暇之时小品一章,你我虽落于僻壤之地却也可一览七情六欲,如油盐酱醋添味。如此修身养心,岂不快哉?

水依羞涩地推开亓峰右臂,双颊不知不觉荡漾起红颜:“纵使郎君饱读诗书,却不知方才只是奴家的一番戏谑之言,如若当真岂非无情?

亓峰卷起有所枯黄的书卷置于手中,一手握在书简之上,另一只手则拖着书简的尾端:“两情相悦无情去,缘起携首到白头。若无情,娘子又怎会与我比翼携首?

亓峰说完便隐隐感觉到小屋外的异样,刚刚如水的眼神立即变得犀利起来。

水依双手团成松弛的拳头,在刚刚坐下的亓峰肩头轻轻垂打着。只是亓峰突然变得颤动的身体下意识地让水依感受到了亓峰此时内心的波澜。

“何故?

亓峰右手搭在住水依细嫩的左手背上,言语犀利地说道:“屋外似有异样存在!

水依听闻,双眼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道:“清风徐徐,水波不兴,与朝夕并无不同!夫君何以见得异样?

亓峰站起,双手搭在水依两肩轻轻推搡着水依,将之推至堂屋中:“水依,你且在屋内莫要出门!我去屋外看看,片刻便回!

亓峰打开小屋的门,单脚刚踏出门外,便“唰唰唰 连着飞来几把闪烁着白光的短剑。亓峰猝不及防,忙用内力将腰间合起的折扇弹出,双指控制通文扇对准快要逼近自己的短剑,与之摩擦,随后短剑在折扇上旋转了一圈后被甩开,与其他飞来的几把短剑磕碰相撞,几把短剑便被重重打压了下来,猥落在地。

“暗袭乃是小人所为,若称君子,望此剑主人现身一见。

“噫吁嚱!阔别多年,竟不识我的短剑。怎叫人不流伤心泪,怎叫人不欲断绝,三年兄弟枉然矣!

亓峰一听这从山谷里传来的声音,似熟非熟。接着又低头俯瞰掉落在自己脚边的几把短剑,刀柄上刻意镀刺的金色“阮 字不禁勾起亓峰脑海之中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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