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像在波涛中来回荡漾，耳边总有一些细细的喃呢声，偶尔会有几滴海水溅到脸上。烦躁的用手抹掉脸上湿湿的海水，费力的撑开沉重的眼皮……呵！一张小眼、塌鼻、兜唇的脸凑到了我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往左躲，她也向左挪，我往右躲，她也往右挪……我悄悄的将拇指放在了小指的戒指上，如果她再靠近一步，我就……
"好了！别闹她了！"绚紫色的裙摆伴随着一阵香风飘到了我面前，"姑娘，莫要惊慌！我叫齐灵犀，是京城西暖阁到阁主。我和侍女甜香一行要前往蜀地，路过山崖下，见姑娘一人昏迷在地，故而把你救了下来。你的衣服是甜香帮忙换的。"说着，她将我原来身上的黑衣、黑裤递给了我。"不过，你的衣服很奇怪，敢问姑娘家乡何处？又为何会昏倒在山崖下？"
我头还在一阵阵的发晕，眼前的两个女人装束很像白烂的古装剧，身上也全都是劣质香水的味道。再加上摇晃的木质车身，微风轻启车帘，外面一个宽厚的背影和隐隐可见的马匹。这……这！这！这是我第一次不想面对的现实，也是让我能够松口气的现状。低头看着手里的黑衣、黑裤，上面还有晦暗干涩的血迹，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别了！那勾心斗角的现代；别了！劲敌一般敌齐志远；别了！我过去的十几年光阴……
长长的从胸腔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等着我答案的两个女人。"请问齐小……齐阁主，现在是什么朝代？那一年？"我不习惯回答别人的问题，也不喜欢别人问我太多。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们阁主救了你，你不回答阁主的问题，反过来问一些无聊的问题来搪塞我们。谁不知道玄月国今年是建国198年？你个蠢女人！"甜香义愤填膺的指着我的鼻尖，那眼神凶恶的像要把我吃了一般。当然！如果她的眼神如果可以不那么飘忽，我还真以为这是个凶狠好斗的女人。
玄月国？貌似中国的历史上并没有这样一个国家，而且我所知的外国历史上……好像也没有。那么，我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了解，比初生的婴儿还无知啊！不过，她说前往蜀地，难道这里还有个唐门？
"蠢女人？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说我了呢！"伸手打掉她胖呼呼的猪蹄儿，冷冷的看着甜香，直到她向后退了退、再退了退……"看在你帮我换衣服的份上，我把你的手完整的还你。但下一次，我就不敢保证，它还会那么结实的长在你身上了。"两个女人明显一个唱白脸、一个唱hong脸，想以救我为筹码算计我？难道，我长了一张憨厚好欺的脸？
"姑娘，请勿动怒！"齐灵犀将甜香往身后一带，挡在了她的面前。"姑娘，往这侍女命运多厄，不仅长相不登大雅之堂，说话还特别直接。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切勿和她一般计较！"她擦了擦额角看不见的汗水，偷偷的向甜香递了个眼色。
齐灵犀正了正表情，又是一脸贤淑的微笑看着我。"不知姑娘日后有何打算？可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吗？"
"齐阁主，真是客气了！与其说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如说，你们似乎需要我的帮助更多一些。"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瞬间又变脸的主仆二人。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水，等着对面的蠢女人自投罗网。
"你，你忘恩负义！"甜香从齐灵犀身后穿出来，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蹦起老高，但手却背在了身后，不敢再拿出来了。
"忘恩负义？甜香姑娘，你这顶高帽扣的我未免太冤。我有求你们救我吗？"我轻轻靠在马车上，双指揉着太阳穴，脑子渐渐的清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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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这回咬牙切齿的可不止甜香一人了。
"若我猜的不错，西暖阁应该是供男人玩乐或教坊一类的地方。你们所谓的报恩，不过是想骗我进你的西暖阁，成为你的赚钱的工具。试问齐阁主，为堂堂良民又为何自甘堕落要入贱籍，供人玩乐？
再说说你们所谓的于我有恩，若你们不救我，也许我会遇到官宦人家或大富商贾又或名儒大家，此后人生可谓平步青云。而如今被你们救起……一切都已成定数，我是否该怪你们多管闲事？……当然！亦有可能遇见山贼、盗匪或猛虎、豺狼，那不过也就是一条命的事儿。现如今，谁又能肯定的说：活着一定比死了好？但我还算是个感恩的人，所以才好心的帮你们度过这个坎儿，你们不该不知足！"我微笑的看着对面两个脸色堪比染坊一样的女人，好似能够体会齐志远每次能赢我的心情……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不过那家伙确实比我聪明很多、很多，以至于我每一次都会做放虎归山都傻事，就是不愿意放弃和他斗智斗勇的过程……反之，亦然！
"你、你……"甜香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伸手就要打，而且是那种泼妇打架打经典招式……被齐灵犀拦住了。这妞儿东北人的性格遗传自谁？我突然很好奇，她的父母是什么样子？能生出这么个长相奇葩，性子还如此暴躁的女儿。难道这个王朝包容性如此之强，这样的人也可以平安活到现在？
"甜香，你退下！"齐灵犀深吸一口气，又回到之前那幅和蔼可亲到美丽画面。只是脸色发青，眼角的皱纹跟着自己的呼吸一抖一抖的，非常有节奏感。"姑娘，果然聪慧！那你怎么那么肯定，你就一定能帮我度过难关呢？或者说，你凭什么？"我发誓，我看见她都后牙槽了！
"古筝！"小时候跟妈妈学古筝和古典舞，但后来……我只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在琴房一待就是一天。没有人听过我弹古筝，因为我的身份注定不能有任何情绪的外露，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琴技到底好不好？不管怎样，她缺个能拿出手的人，估计要求应该也不会太高。只不过，我到是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靠弹曲儿赚钱……感觉还真新鲜！
"甜香，告诉车夫，我们要停下来休息！"齐灵犀在侍女的搀扶下，平稳落地，回头对我说："你下来！用我的琴，弹一曲给我听听。"
看她们俩那表情，估计即使我真的可以弹到十全十美，也会被批到一无是处。没有侍女，我只能扶着车框下车，刚脚踏实地，眼前一黑，身子向旁边倾倒……完了！这么摔下去，注定非紫既青啊！
"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连站都站不稳？"车夫瓮声瓮气的吼我，但好在他扶住了我的肩膀……很想告诉他，他的熊掌抓的我很疼！
"谢谢你！我好多了。"把他的大手拍了下去，揉了揉疼的有些麻木的肩膀。感觉身上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可为什么总觉得头晕乎乎的？手向后脑摸了摸……果然，有一个鸭蛋大小的包。在这个没有CT，没有任何现代化医疗器械的陌生朝代，若脑子里有淤血，一旦病变，人基本等于报废。可是，现在除了听天由命，貌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走个路还要想这么久？"车夫一伸手薅着我的后脖领，几步将我带到来齐灵犀待的树荫下。
真粗鲁！我揉着被勒的生疼的脖子，抬头瞪他……喝！真高！也……真黑啊！车夫黝黑的不止是脸，还有露出的手臂也是黑黑的，纯正的天然黑啊！一张方正瞪国字脸，两条粗粗的眉毛竟也黑过肤色好多。一双虎目精气十足，鼻若悬胆，四方大口，加之说话瓮声瓮气的震耳朵……他手里就是没有斧子，要不我还真以为遇见的是李逵呢！
"哟~白护卫一路对我说对话，一只手都够数了。对我这新妹妹到是体贴入微啊！"齐灵犀甜腻腻的嗓音让他本来黑的如锅底的脸又黑了一层。转身几步回到了马车上，不肯再看我们一眼。
"甜香，把琴给她！"她低头喝着水囊里的乌梅汤，余光不时向我扫来。
我轻轻抚摸着琴身，拨动上面的琴弦，发出古老又厚重的声音，思绪飘得好远、好远……
"妈妈、妈妈，我不想再练琴了！你看啊！它把姚姚的手都磨破了。"一双白胖、白胖的小手，指尖红肿的伸到了一位美妇人的面前。
"乖宝宝！你不是很喜欢妈妈弹琴的样子吗？小的时候，妈妈的手也是和你一样的，练着练着就不疼了。去练习吧！"美妇人并没有理会面前红肿的指头，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窗外……甚至，更远的地方！
"可是……姚姚已经把妈妈给的曲谱都练熟了。妈妈，你要听听吗？"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盛满希望的看着美妇人。
"不用了！姚姚，将这些也练熟了，妈妈再去听，快去练习吧！"美妇人随手拿过一打曲谱放在了那双手上，看都不再看一眼，也不考虑那是否是一个小孩子可以练的好的。
"可是……妈妈上次也上这么说的！"声音小小、弱弱的传来，却没有能够让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女儿。
……
一曲终了！物是人非，过去的终究回不去，而我现在除了一个叛家卖妹又同父异母的哥哥，再无半点亲人，在哪里生活又有什么差别？
"一曲高山流水，让你弹的半点意境也无。我阁里最差的乐姬都比你弹都好！"齐灵犀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不可回收的垃圾一般。这眼神在我的童年经常出现，直到我把匕首插进了那人的心脏，她才出现了除了鄙夷之外的神情。
"是吗？可貌似你连最差的乐姬都拿不出手，不是吗？"我闲闲的看着她，"你如果要用我，先付五两定金，宴会过后，再将另外五两。"
"你这么知道有宴会？"
"你在打劫吗？五两！"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她们两个还真是默契呢！
"首先，没有宴会，人家大老远的把你请过去干嘛？你们也没有美到闭月羞花的程度，光看着就能赏心悦目；其次，弹一首曲子十两……你就当我打劫吧！但是我这个打劫的相当和蔼，你可以选择不给！"我对我现在的表情非常满意，因为对面两位已经达到了面部扭曲的极限。
一个银晃晃的物体向我砸来，我伸手接过颠了颠，应该……有五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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