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年如一挥间,荒于嬉,毁于随 就这样犹如白隙过迁 一逝而去。
在一无名小镇之中突现一处别居雅苑 院落是用藏青石堆叠而成 门扉用的是檀香木。
院子正前方是依次排列开来的正厅和偏房 西北角是茅草搭建的简陋烧火房 烧火房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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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墙放着一口大缸 东南角是用阑珊围起的一方天地仅供饲养鸡鸭。而院中则摆放一个石桌和若干石凳 院子东北角是一花圃。
现正值草长三月 莺飞四月天 花圃中的花儿本该争其斗艳竞相开放 可枝干上却无一株花朵也无绿叶衬托 再一细瞧土壤已经干裂。
此时落老爷正蹲在缸前 愁眉苦脸 唉声叹气“哎……”。
只见缸壁已经干涸 缝隙间不知何时生了白沫 而缸内的水却已见底。
“爹爹”女娃清脆的声音如铜铃一般悦耳 从偏房传出。
不多时 一个小小的粉红身影费力地爬过高高的门槛 如狡兔一般欢脱地扑入落老爷的怀抱。
此女娃便是三年前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孩 现已学会蹒跚而行 口吐妙语。
落老爷满目慈爱地看着爱女 惆怅之余又倍感欣慰“乖 慢点儿 别摔着了”。
乍见小女娃的面颊 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只见她脸若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 小小年纪竟生的沉鱼落雁 闭月羞花 虽未长开 但犹可想象将来必是倾城之姿。
“爹爹 缸里……没水了 你不用去集市上采买吗？等会……鸡鸡和鸭鸭没水喝 会不会……又要咬语儿啊”落语蝶苦着脸 她记得她家之前多次无水喂养鸡鸭 那些鸡鸭便扑腾着翅膀飞出阑珊 把院子搞的一塌糊涂不说 还一直追着她满园跑。
“傻孩子 不会的 它们若再欺负你 爹爹一定替你教训它们”。
其实家中银两已用尽 恐无法再采买水 他们都无水饮用 哪里还有水来滋润鸡鸭。
“爹爹 你真好”落语蝶嘟着小嘴 吧唧一声将口水蹭到了落老爷的右颊。
“语儿 你乖乖在家里等爹爹归来 爹爹要出门办些事情 可好”？
“好”落语蝶乖乖地点了点头 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 玩泥土去了。
落老爷看了看不远处自娱自乐的女儿 又看了看干涸的水缸 最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院。
他纵然不信三年前的谣言 可如今却是三年未降甘霖 他需问个明白。
集市上 只见落老爷将一枚铜板放到了算命先生的台桌之上“有劳先生给小女卜一卦”。
“请问令爱今年几何”算命先生闭着双眼 捋着白花花的胡须 仿若一位遗世而独立的仙人。
而此仙人正是三年前 京城内 落府门前 吟唱而过的道士。
落老爷中规中矩地站在原地“小女刚满三岁”。
算命先生声音悠长 一派淡定自若“生于何时啊”。
“阴年阴月阴日子时出生”落老爷面色平静 娓娓道来 然算命先生倒是惊诧地睁开双眼。
只见他用大拇指来回在四指之间穿梭 动作之快 竟让人目不暇接 片刻间 当拇指停在中指时 一声叹息不禁溢出口“哎……”。
“先生 如何”落老爷急忙询问算命先生 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此日乃是鬼节 子时便是地府大门打开 众孤魂野鬼活跃最盛之时 这是大凶之兆啊！怪不得三年竟未降甘霖 天降煞星啊”算命先生连连摇头 甚是惋惜。
“先生 在下断不信天命 我知你定有解决之法 请先生给在下指点迷津 在下定当重谢先生”落老爷躬着身体 低眉顺眼 满目祈求之色。
爱妻用生命诞下的孩儿他怎能弃？况且他养了三载哪里还肯抛？
“罢了罢了”算命先生拿出一张黄符 用毛笔蘸了丹青墨水 在上面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将它贴在幼女的床笫之上 此外你需纳一房妾冲冲晦气”。
落老爷从袖口间又掏出了一些文钱置于案台之上 这才接过算命先生手中的黄符“谢谢先生 您的大恩大德 在下没齿难忘 只是……”。
落老爷踌躇地站在原地 话语卡在喉咙 却迟迟没有吐出。
“您请放心 老朽自不会泄露此事 只是福祸相依 一切全凭小女的造化”算命先生幽幽叹息 连连摇头“这些银钱你且拿走 切记 莫要强求才是”。
落老爷听算命先生如此说 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先生 您所言是何意啊”？
“天机不可泄露 您请回吧”算命先生慢慢闭上双眼 不再言语。
落老爷恍恍惚惚 连连道谢之后 这才趋步离开。
只因他脚步匆匆 不慎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妇女。
“哎呦 这是赶着去烧银钱呢？还是赶着去投胎呢？走路都不带眼睛呐 痛死老娘了”一个头戴红花 穿着艳丽 脚踩绣花鞋的微胖妇女恶狠狠地倪着落老爷。
落老爷急忙退居一旁 连连道歉“大姐 刚刚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妇女扭着腰身 斜挑眉眼 用丝帕伴掩着鲜红的唇瓣“谁是你大姐啊！”。
落老爷微愣 吞吞吐吐改了称呼“姑…姑娘”。
妇女将丝帕捏在手心 嘴角处的大黑痣暴露在明晃晃的阳光中“不错 很有眼力嘛！”。
落老爷一个哆嗦 连连赔礼道歉 便慌不择路地走开了。
“喂 你别走啊”妇女焦急地喊着 想拦住落老爷离去的步伐 可眨眼之间 落老爷已消失在了摩肩接踵的人海里。妇女惋惜的摇摇头 用丝帕半掩着□□涂抹的粗糙脸颊 扭着腰肢 小碎步地离去了。
落老爷大踏步走了许久 这才悄然输了一口气 也放慢了脚下的步伐 只是小贩的叫卖声却让落老爷倏尔停足。
“卖冰糖葫芦喽 卖冰糖葫芦喽 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落语蝶最爱吃冰糖葫芦 落老爷每次赶集市都会买一串带回去。
“老爷 您是要买冰糖葫芦吧 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 小的糖葫芦可是这集市上最便宜最甜的 客官不妨买一串尝尝”难得有顾客上门 小贩自是不能错失“若老爷家有孩儿 那买冰糖葫芦是再好不过”。
落老爷从袖口掏出钱袋 打开一看 里边只剩一个铜板了 他似是不信又掏了掏 还是只有一枚 他将铜板握在掌心 将袋口对着地面抖了抖 钱袋空空如也。
也是 他把铜板都给了算命先生 没有也不足为奇。
“小哥 老夫只剩一枚铜板了”。
落老爷脸色涨红 目光紧盯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只见一根竹签之上串着几只饱满的红色山楂 山楂上穿着一件虚无缥缈的纱衣 在阳光之下泛着莹莹亮光。
小贩的笑脸倏尔沉下 挥挥手 一副嫌弃之态“一文钱还妄想买冰糖葫芦 你以为是在打发叫花子呢？不卖 不卖 赶紧走 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真是晦气”。
“哎”落老爷叹了一口气 无奈只得走了。
如今他竟沦落至此 连五文钱都掏不出了 想当年在京城 他虽不是富甲一方 可也算一方富人 如今沦落至此 果真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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