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雷恩换好衣服下楼来 一开门就见自家飞行器停在草坪中央 就知道奶奶出门又忘记开飞行器走了。老太太特别要强 连出门逛个街都要自己走着去 觉着用飞行器代步太丢份儿。可卖抑制剂的店在三条街开外呢 等会儿她从街里的超市出来肯定要抓瞎。雷恩可被自己这不服老的奶奶愁坏了 在门口的电子屏上留了言 便锁了家门坐上飞行器。
他是在去年才拿到驾照的 之前驾校的老师总在教学时吃他豆腐 被雷恩按在角落里狠狠揍了一顿。后来不知盛擎宇从哪里听到的信儿 托了自己一个复员回家的战友给雷恩走了后门 教了能有半个月 雷恩便把驾照给考了下来。
雷恩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天生的机甲狂 不论什么样的机子到他手里 不出两个月一定能给弄明白了。在身侧的导航屏上设定了目的地 雷恩便放开手 等这机子自己驶向空中轨道。这会儿快中午了 出来奔饭的人很多 生活区的空轨有点堵。
雷恩被堵在街区口 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 感觉好生无聊。他有点后悔没带本书出来看 只能左翻翻右翻翻 将飞行器里所有的柜子都打开来开始收拾。
雷恩发现了一张被压在柜子最里头的老照片。
那是雷恩刚被领养时候照的。那年他才十岁 被盛擎宇搂着硬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盛擎宇笑得开朗 而他却苦着一张小脸 仿佛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看着看着 雷恩扑哧一声就笑了。
那时候的他简直像是个小刺猬 现在雷恩回忆起来都觉得那样不可思议。他总是一惊一乍的 害怕别人害他 害怕别人欺负他 到后来 又害怕奶奶或者盛家讨厌他。小时候的雷恩总是生活在负面情绪里 还是盛擎宇花了两年时间才将他从中解救出来的。
当年的盛擎宇用尽了办法 将雷恩那可笑的自我保护的外壳打破 并给予了他自信与希望。可以说 如果没有盛擎宇 就没有现在的雷恩。他不可能上高中上大学 不可能在街坊面前争口气 也更不可能有机会参军入伍。
不过 估计盛擎宇会很后悔自己给了雷恩这个机会。
雷恩将那照片上的灰尘都抹去 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
现在的星际关系非常紧张 虽然平头百姓们感受不到 但是雷恩知道 在距离他们三十个星球外的星系边界 是常年的战火缭绕。盛擎宇当年在刚下连队后没多久就被抽中 派去了星系边界。他一去两年没消息 两家人提心吊胆地担心他出事 那时候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雷恩至今都记忆犹新。万幸盛擎宇活了下来 并因为在战中的杰出表现 被破格提升进了一号特种部队。
战争对于身处星系中央的孩子们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雷恩知道 拉尔德亚克星系边缘的战争有多残酷 当年盛擎宇找的那个退伍战友其实特不靠谱 他偷偷给雷恩看了很多战场上的照片。除了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巨大机甲外 就是烽火狼烟 和尸横遍野。雷恩一开始是不忍心看的 可是当他回家躺了两个小时以后 又主动跑到那个战友家里 去翻他的相册。
那是盛擎宇身处的世界 雷恩想要去了解 即便那场面对于当时还未成年的他来说太过残酷了些。
战友指着相册中频繁出镜的一只巨大机甲对雷恩说 “这只叫‘拉尔塔’ 它的设计、建造、组装、维护都是由Omega完成的。它是我们星系里唯一一只‘Omega机甲’。”
那时候雷恩还觉得Omega参军是个玩笑 十分不解地问 “Omega还能去前线？”
“Omega当然可以去前线 只要避开发情期。”那战友神秘兮兮地伸出食指压在唇上 嘘了一声 “这是军事机密。”
雷恩看着手上的相册 想象着子弹射在盛擎宇脚边的样子 低声说 “那……我也可以吗？”
战友看着他笑 说 “当然可以。”
空轨开始疏散了 雷恩驾驶着飞行器驶往右侧 走了有大约十五分钟 便看到了药店的招牌。
由于新世纪医药学在全星系有了迅猛的发展 所以Omega的抑制剂也有了质的飞跃 以前偶尔会失灵的针剂衍生出了药丸、口服液、甚至栓剂等多种形式。之前在学校雷恩都是吃药片的 从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这回是要参军 还是针剂靠谱些 最起码图个心安。
雷恩将飞行器停好 在药店门口想了半天 进去后一边将自己的Omega证件递给店员 一边对他伸出手 比了个“五”的手势。
店员看看他 “要这么多？”
“嗯 ”雷恩不想解释太多 道 “要出远门。”
“那可真是辛苦了。”店员耸耸肩 去冷藏库中取了五包抑制剂 给他开单子 “针剂效果好 如果近期发情不严重 不用打整针 不然容易产生副作用。”
“副作用？”雷恩问。
“恶心 呕吐 吃不下东西 ”店员笑了笑 “和怀孕差不多。”
雷恩撇撇嘴 他可不希望被军营里的战友觉得自己怀孕了 那样太丢人了。
药店店员还很敬业地给他推荐新品口服药 被雷恩婉言谢绝了。他抱着抑制剂出了店门 刚要开后备仓将药剂放进去 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 刺激得雷恩一个激灵。那是他们街上其中一家Omega的老太太 小时候雷恩和盛擎宇偷偷称她为老巫婆 就是因为她笑起来嘎嘎嘎的 听着贼瘆人。
雷恩可不想单独跟这老太太打交道 于是迅速将抑制剂放好 跑到驾驶位上坐好。
但部分对话还是顺着风飘进了雷恩的耳朵里。
“哎呀你说我家闺女啊？怀了怀了 查了是个Omega 肯定可漂亮了！是是是 肯定跟我闺女一样漂亮 Omega嘛 就得做点该做的事儿 是吧？”
飞行器里 雷恩撇撇嘴 将隐形窗拉下来 彻底将那声音隔绝在外面。
似乎除了奶奶和盛家 其他所有人都曾经在他耳边说过 Omega就该做些Omega该做的事儿 别光想着念书 别执意去念大学 别拒绝Alpha对你的好意……各种各样的 仿佛这些就是Omega生活的全部似的。曾经雷恩也反驳过 说 “我是个男孩儿！” 结果被同学们好一顿嘲笑。
Omega就该生得漂亮 就该结婚生孩子 就该对Alpha言听计从……
雷恩生得也很漂亮 但是比起其他Omega还是差了一点。他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好 可几乎全世界都在跟他说着 你这样不行。
很少有Alpha愿意跟他亲近 因为每次一说到成结的时候雷恩就会翻脸 久而久之全学校的人都知道雷恩是个性冷淡了。可其实雷恩不是 他只是不喜欢那些成天将“成结”放在嘴边的Alpha 因为他们说得像a的附属产物似的 不可以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a的依从看做是理所当然 这是从以前开始便根深蒂固的东西 雷恩想要反抗 却没有反抗的资格。
雷恩将飞行器缓缓升起 开始往家走。
他并不排斥结婚生孩子 甚至 如果以后有可能 他希望自己对盛擎宇的憧憬能转化为爱恋 或者盛擎宇待在军营不回来 他就有可能再爱上别的什么人 也好 他也希望能够跟自己心意相通的人结婚 并为他生一个孩子。那是他们爱的结晶 是生命的延续 雷恩并不厌恶这样的命运 但如果让他彻底成为什么人的附属品 他做不到。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雷恩还想要追求一下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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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那会困难得令他粉身碎骨 雷恩觉得 能够有机会去追求 就已经很有意义了。军营便是雷恩的追求。
不只一个人夸赞过他的机甲天赋 那个盛擎宇的战友 在看过雷恩大学的实验报告以后直说 他这样的不去前线做机甲可惜了。雷恩喜欢将那些机器打开来 研究里面的线路和机械装置 将它们拆成碎片再重新组装 这项在别人看来枯燥无味的工作 在雷恩眼里却有意思至极。
他喜欢机甲 而前线正缺少像他这样的机甲狂人 这是那战友亲口对他说的。Omega也只是在身体素质上不如那么强壮 要是单论头脑 可能有些Omega还更胜一筹。
所以雷恩报名了机甲兵 他不想像一些传说中的Omega那样 打着抑制剂假装自己是Beta 雷恩觉得那样没意义。a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从前线退下来的战友说 确实有一些Omega在跟他们并肩作战 身体弱并不是他们不能保家卫国的理由。
距离雷恩离家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他的东西不多 抑制剂买完了 就剩下些随身的衣服 去了部队会发统一的服装 其他的雷恩估计也穿不了多少次 回家以后还得记着跟奶奶说 别给他准备太多用不上的东西。
奶奶的好意他心领了 可是雷恩是去当兵的 不是像一些Omega那样 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去报名的。
托那战友的福 雷恩知道新兵选训有多残酷 他不一定能够撑到最后。但同样的 这也燃起了雷恩的战意。
当将飞行器停在院子里的时候 雷恩不合时宜地想 如果他能够和盛擎宇并肩站在前线的战场上 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然后他被自己这蠢想法给逗乐了。
作为一名男人 首先要端正自己参军入伍的态度。
而作为一名Omega 首先 要保证自己能够有机会下连队 而不是在训练一开始就被灰溜溜地遣送回家。
至于并肩战斗……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雷恩决定将这想法深藏在心底 暂时不要告诉盛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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