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拿着病历本和检查报告走出诊室，诊室门口，双手压着快跳不止的心脏，一遍一遍地深呼吸。
要冷静！要淡定！
三十秒过去，冷静淡定她通通做不到。
她整个人被喜悦鼓成巨大的气球，风一吹先上天，再“嘭”的一声抛洒出五彩斑斓。
hcg阳性！还有谁是hcg阳性！
她捧着三个月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一旁僻静位置坐下，背包里翻找出诺基亚，迫不及待地拨号和老公分享喜悦。
阿衍听到要做爸爸的消息估计会立刻像只青蛙一样跳起来，可惜青蛙远在国外，她不能录下他跳跃的身姿以增日后取笑之料。
“嘟——嘟——嘟——嘟——”
电话竟然没人接。
她看了一眼时间，她这里是下午四点，那边应该不是晚上啊。
她接着再打，第二遍没人接的时候她还仅仅是着急，到第七遍仍然打不通的时候她心里便失了火，扯开背包把手机胡乱往里面一扔。
搞什么东西，前两天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打通。
她现在的心情比当年拿到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还兴奋几倍，当年她想找他分享喜悦，他也同样不在身边。
总是在她人生重大时刻闹失踪，她真的快要被他气死。
她闷坐一会儿，重新摸出手机找出纪遥林的号码。
纪遥林是阿衍同一个心理诊所的同事，这次和他一起去苏格瑞培训。
纪遥林的电话也拨了两遍才通。
他声音低沉地问：“哪位？”
温存忙道：“你好，我是曲衍的太太，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如果方便能帮我联系一下他吗？”
纪遥林沉默不语，温存误以为断线接连喂了两声。
纪遥林道：“曲衍和马塞尔教授正在做一个心理实验，实验期间都不能与外界接触。”他听到对方没有回应又补充，“你知道我们的专业，总有一些大家看起来比较奇怪的实验。”
温存顿觉头顶飘来一朵黑云，黑云上电闪雷鸣，黑云下她被大雨浇得浑身湿透。
“什么叫做实验期间？实验期间是多长时间？”
纪遥林道：“大约一个月，我也不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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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
她身子后仰，头顶的黑云成五倍体积增大。
从前他做实验充其量变得比较繁忙，一个月不能联系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个月是三十天，三十天是七百二十个小时，别说七百二十个小时，她连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想等。
“既然要做实验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让我电话一遍一遍打不通！”
纪遥林道：“可能是他忘记了。”
忘记了？
温存被气笑了，心里的火浇上“忘记”的油，可以与五倍黑云势均力敌了。
“既然忘记就让他忘记好了，最好待在苏格瑞永远别再回来。”
当年他已经不告而别过一次，害得她一连几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重逢后保证书倒是写了一抽屉，结果还是老样子，消失一个月这种事情竟然能忘记告诉她。
她恨恨地关机，对着渐渐变黑的屏幕发誓：“现在就算你联系我我也不会理你。”
她不再联系阿衍，却在幼儿园里开始了接连两天的碎碎念。
同事们一开始得知她怀孕的喜讯还都纷纷送上祝福，两天之后连年纪大脾气稳的何园长都被她念烦。
“小温老师，你再念就成祥林嫂了。”
坐她对面的小李老师也附和：“今天连小朋友都问我小温老师是不是疯了。”
温存发泄似的吸着瓶底的叶酸：“连小朋友都比曲衍有良心，人家至少知道我疯了，他就知道他的破实验。”
何园长道：“都什么年代了，距离都是用时间来衡量的，他不回来就你过去，他又不是去了外太空。”
温存见园长肯给她假期也还是失落。
“我没有签证，苏格瑞的签证办下来估计也有一个月了。”
小李老师道：“你可以找个旅行社办旅游签证，快一点的话几天就能办好。”
温存一下子坐正，世界上还有旅游签证这么神奇的事物存在？
她这种从没出过国的菜鸟听都没听过。
“旅游签证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讲讲。”
小李老师讲解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开始收拾背包，等差不多讲清楚的时候拎起包就跑。
小李老师喊道：“记得是东风旅行社，那间旅行社效率最快，一会儿我给你发地址。”
她下楼、校门拦车、东风旅行社交钱填表格，一气呵成。
大事坐定，她回到家一边唱歌一边收拾行李。
几件衣服、一把雨伞，她给他做的蘑菇酱暂时放冰箱，等出发当天再拿，另外还有医院的孕检单，她怕被贼偷先拍下几张照片后才小心地藏到行李箱最里层。
现在只要等签证下来，她就可以坐上飞往苏格瑞的飞机。
不过她好像还不知道实验室的具体地址，赶紧找人问清楚。
因为和心理诊所的人不熟，她还是决定问纪遥林。
纪遥林接到电话，得知她办了旅游签证马上要飞苏格瑞，大吃一惊。
温存笑道：“看到你这么吃惊我就放心了，到时候他见到我肯定比你还要吃惊。你千万不要提前告诉他，不过他做的实验不能跟我交流应该也不能跟你交流吧？”
纪遥林急道：“其实实验很快就结束，你没必要特地过来。”
温存疑惑：“很快就结束？你不是说要一个月吗？”
纪遥林：“一个月……我之前是说过一个月……不过……教授把实验时间提前了。”
温存道：“提前多久？”
纪遥林道：“我也不十分清楚，总之是提前了。”
温存皱眉，又不十分清楚。
“怎么每次和你通话我都觉得你怪怪的，你是不是在帮他隐瞒些什么？”
纪遥林紧张地干笑两声：“他有什么好让我帮他隐瞒的，难道你还怀疑他在这里和苏格瑞女人不清不楚？”
“呸呸呸，我老公品行高尚，不许你诋毁他。”
纪遥林道：“那就别多想了，听教授说最多一个星期实验就结束，到时候阿衍就可以回国，我不说清楚是怕有什么变数，害你白白期待，不过基本就是一个星期。”
温存道：“你确定吗”
纪遥林：“我确定，一个星期的时间而已，你办完签证过来再和他一起飞回去，不是白白浪费票钱么。”
温存失落地挂断电话，看样子苏格瑞她是去不成了，她默默地把雨伞衣服检查单等等从行李箱里取出来放回原处。
卧室的墙上挂着复古的美人月份牌，以前阿衍在家的时候都是他每天负责撕掉一张，他去苏格瑞之后她好久都没撕过，今天她一股脑把前面的日子通通撕光。
还有一个星期！
竟然还有一个星期！
掐指一算，比拿着旅游签证跟旅行团一起过去还要多熬两天。
她丢掉撕下的月份牌后把自己也丢床上，喜悦和委屈一起席卷而来。
这空空荡荡的一个星期她到底要怎样熬过去。
她摸摸扁平的肚子，偏偏在她怀孕的时候出国，他真的是讨厌至极!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折腾半天忽然又坐起来。
会不会是阿衍故意让纪遥林告诉她是一个星期，实际他准备提前回来给她一个惊喜，就像自己去苏格瑞不让纪遥林告诉阿衍，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说不定是这样。
极有可能是这样。
她整理好头发去煮晚餐，满血复活。
从明天开始她每天都去机场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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