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 哦不 苏姚 我不用你同意 最后那几天的工资我不要了。”听到苏姚趾高气昂的质问 覃荔的脾气也上来了。
谁还不是小公主了 忍了四年了 总算可以翻身做主了。
说起两人的初次见面 也是一段妙不可言的“孽缘”。
两人是校友 只是覃荔入学的那年 正好是苏姚毕业的年份。
那天 在外面发了大半天传单的覃荔骑着她的破自行车从学校外匆匆赶回来上课 却正好在校门口撞到了苏大小姐的爱车 那大喇喇的划痕 看得覃荔眼皮直跳。
当时苏姚并不在车上 她去教务处拿她拖了好几个月没拿的毕业证书去了 一回来就看到一个短发小姑娘跟哈巴狗一样蹲在她的车头旁。
她踩着高跟鞋 走过去 低头看她。
覃荔感觉有人靠近 赶紧哆哆嗦嗦站起来 忙不迭地道歉：“学姐对不起 我把你的车划了 对不起 对不起！”
覃荔丝毫不敢说“多少钱 我赔”的话。
苏姚听了她的话 侧头去看自己的车 那个划痕在红色的车身上特别明显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部新车 原本是要去今晚的毕业趴体上炫耀的 现在只能进修车店了。
看到面前的学姐皱眉 覃荔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掐住了一样。
天啊 求求上帝让我遇到一个温柔、善良、可爱、大度、慈悲为怀的好人吧！
“你把电话留给我吧 花多少钱修 我再联系你！”苏姚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大墨镜 动作潇洒地戴在自己的鼻梁上。
覃荔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只挺拔秀气的鼻子 心吧唧碎成渣渣 小声地说：“学姐 我特别穷 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能不能分期付款？”
苏姚正打开车门的手顿住了 认真地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可以 分期利息四个点。”
说完 在包里和车里都找了一圈 显然什么也没找到 抬头对覃荔说：“有纸吗？”
覃荔低落地在自己的身上摸索 没有纸 只有三张今天发传单的工资 每张都是十块钱 她递了一张给苏姚。
苏姚接过来 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笔 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一个座机号码之后 揉成团扔给覃荔。
高高在上的姿态 特别欠揍。
“啧啧啧 看你分期应该也艰难。”苏姚轻蔑地打量了覃荔几眼 坐进了车里 打开车窗对覃荔继续说道 “我在这附近有家咖啡店 你联系这个号码 去店里帮忙 就当还钱了。”
说完 苏姚轻笑了一声 将手放在方向盘上 缓慢起步 开着车消失在覃荔的面前。
一路轻松愉快地开车 苏姚的右手食指好心情地敲在方向盘上 回去一定要告诉张妈 她今天日行一善了。
被留在原地的覃荔慢慢地蹲下身子 在地上捡起揉成一团的十块钱 不知道为什么 眼眶突然憋不住眼泪了 大大的一颗啪嗒一声打在纸团上。
覃荔仰头扯着嘴角笑 把眼泪憋回去 攥着10块钱的皱巴巴纸钱 推着破自行车 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学校里走。
耽搁了很久 课也赶不上了 室友发短信来 说是老师点名批评她了。
覃荔想 老师大概会说：某些人一上大学就松懈得不成样子 连专业课都能逃 以后注定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可他们不知道 她不要出息 她想要钱。
***
“覃荔 你是发了什么大财了？连这些工资都看不上了是吧！”苏姚气得口不择言 “你以为随便回老家嫁个人 把自己卖了 就能有钱了吗？”
小尹被苏姚的话吓得一哆嗦 天啊 这话能说吗？她要是覃荔 她都有掐死老板娘的冲动了。
可话筒里却传来了覃荔咯咯叫的笑声 隐约听见她说：“大概吧 说不定就能安安稳稳 富足地过一生了呢。其实有时候 卖给你和卖给别人是一样的啊 都是一份不得已罢了。”
“怎么一样？”苏姚反驳 “我是雇佣你！雇佣懂不懂 我们这个合约是公平的！不是卖身合同！你个笨蛋！”
“都不过是买我的时间 你们要买 我就卖。”覃荔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不断退后的风景 满眼都是颓败和荒凉 呵 火车总是行驶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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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时间还能值点钱 我很高兴。”苏姚被狠狠噎了半天 刚要继续说话 却听到话筒传来了挂机的声音。
小荔枝 你真是厉害得上天了 连我的电话都敢挂了！
苏姚把电话扔给小尹 气势汹汹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尹有种错觉 老板娘头上的栗色大卷发似乎被气直了。
平复了很久 苏姚的怒气渐渐转换成了一种汹涌蔓延的怨气 忍不住开口道：“小尹啊……”
小尹连忙回应：“老板娘 你说。”
“我是不是对覃荔不够好啊？”苏姚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完全像只斗败了母鸡 耷拉着头 “她怎么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怎么说也是四年的交情了。”
小尹欲言又止：“老板娘 每个月1000的工资是有点少。”
“那我给她涨工资 她会回来吗？”苏姚的眼睛里萌生出了希望的光 认真地看着小尹。
“额……”小尹艰难地开口 “可能有用吧。”
“那快打电话！”苏姚嚯得一声站起来 赶紧让小尹再次拨通覃荔的电话。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却让苏姚眼睛里好不容聚集的光彩瞬间又变得暗淡。
关机了 是没电了 还是不想接她的电话了。
***
挂了电话的覃荔 呆呆地看着手机 她不应该这样对苏姚说这样的话的。
四年的相处 她何尝不知道苏姚只是大小姐脾气 她的很多话听着刺耳 可却大都是出于好心。
甚至于 在她活过的这二十多年里 她才是唯一一个真心把自己当回事的人。
可是 她的妈妈以死相逼 让她回家相亲结婚 替弟弟凑齐结婚的钱 她也没有办法。
这样针锋相对的告别虽然有点痛楚 但应该印象深刻了吧。
希望A市还能有个人能记得自己吧 记得久一点 记得深一点。
想了想 覃荔在逼仄的车厢里露出了一个苦笑 伸手打开用了好几年的老爷机后盖 将电话卡取了出来 当中拧断了 扔在车上的垃圾盘子里。
覃荔久久地看着断开了的电话卡 眼神渐渐再也聚不了焦。
真讨厌 怎么又想哭了。
再见了 A市！
再见了 我最最讨厌的苏大小姐！
我会想你的。
很想很想 余生都用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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