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撸了把长胡子,张口欲言,司命道:“使君当真见外,既是我等都有过错,怎可让你一人抗下,错了便要受罚,一切全听陛下指令。”

天帝清了清嗓子,又欲言,筑子遥道:“是啊,朔逃莫要自责,我二人贪杯误事,怎可怪得了你。”

天帝摸了摸两鬓,稍沉默,心想此番该是说完了罢,再欲言,弥音公主道:“你们就是想太多了,父王可还未说要如何处罚。”

“是啊,朕可没说……”

“原来如此,陛下宽宏大量,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个……”

“陛下可是天底下最好的陛下。”

“哈,朕……”

“奇怪,方才成美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别掐,别掐!”司命好生吃痛叫唤。

天帝愣是好一会儿不说话,待几人实实在在说个痛快了,才是迟迟道来:“前几日,寂逢卜卦得知弥音近百年内将有一道情劫要渡,事成余生安康,否则不然……灰飞烟灭。是以,今日朕令尔等聚集于此,实则是想将此劫拖给你们,保吾儿周全。”

届时,唐莲仙子从天帝身后走出,端着三杯茶水,递到几人面前。

“喝下往生水,方可插入轮回之道,投胎为凡人,不过也无须忧心,仙骨必在,只是暂且会失去法力修为,只待尔等顺利归来,朕准保与今时今日无差。”

在场有四人,可水只有三杯,唯独司命面前空落,天帝:“冥界事务繁多,司命不便离开,此番你就暗中协助成美方可。”

成美缘君、朔逃使君、弥音公主,三人虽都有些个身份,但说到底职务孰轻孰重,与散仙并无太大分别,天庭少了他们依旧照常。可司命不同,他作为冥府之主,倘若失踪个十天半个月的,冥界怕是要大乱。

是以,点鸳鸯这事儿便主旨交由筑子遥,司命保留仙身,适当出手。

弥音偷偷瞧了眼朔逃,一饮而尽,观之对方稍犹豫,却也将之饮下,筑子遥正欲张口,双手却不知为何突然滞留在空中,无法动摇,眼看着面前二人纷纷下凡,而他还愣在原地。

直到目睹弥音、朔逃投胎为人,筑子遥的手又恢复如常,只见此刻天帝面容之上的严肃,他道:“朕早知朔逃在凡间有段前世情结,倘若此结不解,他心之所向终究不会是弥音,吾儿痴心,此番情劫除了朔逃别无他人。是以若想成事,便要先替朔逃渡过心头那口关,解结还得从根源出发,此事便要追溯到三千年前了……”

筑子遥与司命互相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晓得这一次他们的任务怕不是只有牵线那般简单。

三千年前的朔逃是前朝太子之后,他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谎话捕获当朝大将军之女宋怡芳心,却是只为利用她而掌握兵权。最终导致宋怡惨死,位列仙班后,朔逃一直为此歉疚,是以暗中保护着每一世的宋怡。

天帝突然顿了顿,目光之中不经意散发出来的锋利光芒直叫人心下惶恐,他仿佛正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却最终还是狠心一把,启口缓慢地说道:“那日,寂逢还告诉朕,弥音、朔逃、宋怡三人情债难逃,无论如何,弥音与宋怡之间都只能活一人,且……另一个必将灰飞烟灭。”

此话出口,二人久久愣怔未语,天帝也不再说话,示意筑子遥可以下凡去了。

他想借此机会彻底斩断朔逃与宋怡之间的孽缘,改变弥音的宿命,这样于谁都是件好事,而筑子遥作为缘君便是最好的人选,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只因这场情债,竟要葬送一条性命。

天庭分明是想借他之手杀了宋怡,而他却无言推脱,筑子遥呆滞,唐莲仙子便“帮”了他一把,将往生水灌入筑子遥口中,后者呛了好阵子,终于咽下。

天降万丈光芒,照亮了深夜的皇宫,却无人发现那道光所去往的方向,竟是当朝皇后的寝宫。

年仅二十余岁的少女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得仿佛已经没了生气,而那道光芒的介入,她的脸色逐渐红润,不知何时房中出现了一只人般大的九尾白狐。

九尾狐的皮毛为淡若无色的浅白,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银色,皎洁出尘,眼瞳为血的深红,散发出锋利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睡梦中的病美人。

它不怀好意地舔了舔舌头,仰天长啸,发出婴儿哭泣般尖锐的声音。

却又在突然间消失,没有丝毫征兆,唯有光滑的地面上留下几根狐毛,方可证明它是真实存在过的。

此夜,如是过去。

枯燥的纸张有些褶皱,安详地躺在玉桌之上,死物无情,活人却是有意。

奢华宫殿内,筑子遥面无表情地躺在床榻上,全然无心睡眠。

犹记得诛仙台前的惶恐,既是要下凡,老狐狸又作甚将他们带到那处,愣是将人吓了好半晌不说,老狐狸可没告诉他为何醒来会变成女儿身。如此不够,这位女子偏偏还不是普通人,此乃举世闻名的祸国妖后常腓。

筑子遥摸了把胸口两块肥肉,这东西长自己身上了当真叫人不舒服。

琼露宴上的事情历历在目,醒来,已是三日后的事情。

筑子遥心绪很是郁闷,曾经,有一份真挚的宴席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等到他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他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那晚,他会对司命鬼君说三个字:“我不喝。”如果非要在这份真挚上加个时间,他希望是……三天前!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大王这些时日可天天都来您床边守着。”侍女从外边进来见筑子遥睁着眼,欣悦道。

侍女一字一句都如针般刺入筑子遥耳中,侮辱,这是对筑子遥为人一生最大的侮辱!

轻叹一口气,他便无力地摆摆手,迟疑了下甚是不自然道:“本宫累了,你下去罢。”

这是常腓身边的贴身侍女岚葭,看筑子遥这副神情,犹豫了些许,她才是退下。

耳畔幽幽传来那阵熟悉的戏谑声,越乎靠近而响亮清晰,筑子遥下意识便要施展仙术,可奈何体内往生水之效皆是化作徒劳,一气之下直接将枕头砸了过去。

司命他一袭紫袍现身,轻笑调侃:“成美感觉如何?常腓可谓世间真绝色,而且这个身份多少好……”话语未尽,便被筑子遥打断道:“好你个司命老鬼,竟是联合老狐狸一道坑害本君!”

司命时常被筑子遥唤作“老鬼”只因他做了这几千年的鬼君,仙历确乎算得上是“老”了,但论面容也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稚嫩的脸颊上还带着一抹玩意的笑容。

司命已是习以为常,随意找榻坐下,稍有无奈,便言:“只道世事难料,谁知成美时运这般好,都省去了投胎的气力。”

筑子遥没好气地回了他个白眼,幽然哀叹:“一杯往生,一世红尘……”

司命看筑子遥这副模样仿若很是幸灾乐祸,斜眼瞟过桌上的纸张,轻笑了笑,“都看过了?”

筑子遥并未搭理他,只顾继续愁苦。

纸上无非就是向他详细介绍了此番两位祖宗的信息,天帝想撮合女儿和未过门的姑爷直说便是,一道旨意下来管他个朔逃愿不愿意强抢不就得了,非要闹出这等幺蛾子。

只是无奈老狐狸成心与他筑子遥过不去,安排什么不好非得是常腓这么个身份,固然如司命所说权利够大行事无人敢阻拦,却是落得一身不自在。

“老狐狸当真有意偏袒。”筑子遥似个怨妇般唠上几句,着实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何况他也知司命并不在意这些个。

“非亲非故,老狐狸哪能就此放过我?成美莫要为表象所迷惑,魔族有意卷土,冥界不少恶鬼受其蛊惑,如今可不安宁,天帝也是不想以此将事情闹大。要知,公主现下在天庭的名声可不好,毕竟她是老狐狸最疼爱的女儿……”司命轻轻一笑。

此番本以为可以借机偷个懒疏散些,可没想到竟是揽了个大活,一边要看着冥界,一边又要时刻注意人间,这分明是给他的惩罚最大。或许,老狐狸是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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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眼神略显迷离,不知是喜是悲。

筑子遥沉默不语,他也就嘴皮上落个痛快,实则也未打算作甚。

身处乱世红尘,正值国力鼎盛的大梁王朝,筑子遥也是看淡世事之人,并未过多矫情。

眼下大梁乃前所未有的昌荣繁华,却与此同时它又动荡不安、战火硝烟,这一时段出了数以万计的能人异士、千古英雄,其中也不乏嗜血残暴的罪徒昏君。

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当朝国君段景恰是大梁第五任皇帝,年少登基的他素来不被世人所看好,乃至早有术士放言这大好江山终将因他毁于一旦。

事后,便再无人见过那术士一眼,仿若人间蒸发般从这世上消失,甚至于民间传言曾有人在荒野山间看到了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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